亲爱的小约翰：

    约翰，我们不能通过战争来结束战争，只有当整个世界都有危险的事情发生后，才需要战争，才需要你为之献身。我们是商人，对商人来说没有比和平更重要的了。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应征入伍，因为战争意味着这个世界会失去平衡，整个国家都会处于一种瘫痪的状态。

    当年，林肯在萨姆特要塞失陷后号召七万五千志愿者参军。整个克利夫兰举行了多次火炬集会，征兵站遍布街头，而我却花了三百美元雇人代替我入伍。我这样做并不是要有意逃避义务，事实上当年我也是很想去参军尽义务的，我在很早的时候就支持北方的联邦事业和废奴主张，记得在我的中学论文里我就反对那些逼奴隶们在南方灼热的太阳底下干活的残忍的主子们。而且，我把我的第一张选举总统的选票投给了亚伯拉罕·林肯。

    但那时，我要去参军的想法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我的买卖刚刚开张不久，假如我不留下来，买卖肯定不能持续下去—那么多人依靠它来生存呢，我必须挣钱供养我们的六口之家。不能去参军，但我会尽可能地用我的收入去支援那些士兵，我想我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约翰，总体说来我们现在的社会还是不错的。我们从中受益，也遵循它的规则。我们选举领导人作出公众决议，他们也并不比你我热爱战争。因此当我们的领导人决定我们必须以国家这个整体的形式参战时，他们的决定也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们可能发现了对我们的生活日益增长的威胁；他们可能认为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够实施他们的治国方针；他们可能说只有通过战争才能使我们的生活得到保障。

    但是作为个人来讲，你可能不同意他们的观点。你可能不相信他们的政策的迫切性；你可能认为他们极力维护的并非那么重要；也可能认为对我们的生活最大的威胁就是你参战阵亡，留下孩子无依无靠。政府想让你进行选择，他们否定了你决定战争是否正义的权利，他们只允许你顺从他们的决定—没有理由可以拒绝参战，哪怕你的亲人受到威胁。

    但是，如果你并非是个绝对的绥靖主义者—如果你愿意保卫自己的家人，而不愿保卫我们的国家，例如国家对某种富饶资源的所有权—政府就认定这是错误的立场，然后推而广之，对我国资源的威胁也就是对我们生活的威胁，因此也会威胁你的家人，所以政府才号召你参战，如果你拒绝就有可能被驱逐出境或投入监牢。

    你必须决定当国家以保卫祖国的名义号召你参战时，你应该怎么办？一方面你认为杀人是错误的，你不想以任何方式介入；另一方面你也知道自己是社会的一员，当那些比你英明许多的人作出战争这个无奈的决定时，你必须支持。那些想要作出其他选择的人们在这二者之间的分歧，主要在道德、哲学、宗教、政治、技术等方面展开。

    心地善良的人们认为服从国家利益是正确的。我建议你对待战争要像对待我们平日的打架一样。看看我们这个星球上的弊病是什么，是国家要我们对付的敌人吗？是我们的国家政策和生活方式吗？是我们大部分人都赞同的战争是解决分歧的出路吗？你对待这种弊病的态度就应该是你对战争的态度。

    但是不要急于作出判断或采取行动，我们要以更高的标准，建立新的秩序。这说来容易，但是战争总是我们人生经历的一部分，暴力仍然是人性的一部分。我们坚持反战高调，而暴力的旋风已至门口，我们抗争的胜利也是虚假的。

    当然也有人立场坚定，哪怕牺牲自己，也要坚持维护人类善良的本性。他们不会容忍暴力的旋风在我们中间肆虐，坚信正义必将最后胜利，而正义决不会来自骨肉相残。他们从长远的角度看问题，知道我们作的短期决定会影响将来。他们为了建造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宁愿作出牺牲，哪怕是自己或那些他们热爱的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如果你可以明确诚实地说你也是这些空想家中的一员，你的选择就是正确的。你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你坚持更高层次的秩序，哪怕这意味着死亡和短期利益的丧失。伟人们都坚持了这个立场。但当你决定接受这个立场时，先问问自己：我会不顾亲人的生死吗？我的立场那么坚定吗？

    在另一方面，如果你相信我们国家宣布的任何战争都是正义的，因为尽管我们的国家不是完美无瑕，也是受世人尊敬的，那么你就是个忠诚的爱国者，可以随时为国家而战。伟大的人们都已经这样做了，很多人命丧他乡，荒芜的战场废墟上到处是无名战士的墓碑。

    但是要先问问自己：我愿意抛家弃子，为国捐躯—目的是为国家争夺更廉价的汽油，或取得某种资源吗？我对国家利益的承诺真的那么坚定吗？我愿意追随一个陷入复仇狂热，而别无其他目的就进行战争的国家吗？我愿意为了维护我国政府的某种抽象的道义就去残杀另外一个父亲的儿子吗？

    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你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必须判断这场战争是否正义。怎样判断呢？你的政府会极力向你证明战争的正确性，还会对你威逼利诱。它会对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唯一的目的就是使你追随它所选择的道路。你将会变成一个牺牲品，然后就是横尸遍野。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你必须反省自问，必须寻找最明智的忠告，而这又来源于你对各种意见的最充分的思考和判断。学着寻找真理，然后要坚持真理。

    如果这意味着战争，就让它正直体面地发生吧。如果这意味着抵制，你也要有勇气去做到。不论你作何种选择，后果都是严峻的，因为不论过去还是将来，战争都意味着疯狂。你生活在战争降临的时代，既无法选择也无法逃开，只有勇敢地接受它。你要站稳立场，也要尊敬那些立场坚定的人们。当战争结束后（它总会结束的），你们又成了兄弟姐妹，要团结起来，将世界传到下一代手中。

    约翰，只有当邪恶如此猖獗，你决定不惜孩子的生命时，你就应该投入战争了。否则，你就应该把手指向和平的方向。和平对每一个商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只有在一个公正、公开、公平的和平环境中，利润才能得到法律的保证。

    希望你作出正确的判断。

    爱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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