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二皇子骂道，“你就是个坏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逼死了我母妃吗？坏人！”
“我是坏人？”楚若尔冷笑一声，死死的盯着他，“你知道你母妃做了什么吗？她不仅害死了太子，还害得我终身不能有孕，我是坏人，那她是什么？”
二皇子还太小，根本就听不懂楚若尔在说什么，他只相信他自己看到的。他恨恨地盯着她，“坏女人，等我将来当了皇帝，我就杀了你，替我母妃报仇！”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楚若尔不知道秦素绵教了这个孩子什么，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种话。赵巽还没死呢，他就想当皇帝了吗？她唇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看着那小孩子，像是猫看着在爪子底下挣扎的老鼠，“你想当皇帝，也要看你父皇许不许。”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恐吓道，“更要看我许不许。”
这话一出，那小孩儿脸上果然露出几分惧怕来。他虽然不明白自己母妃和这个女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秦素绵平常在他面前也没少灌输关于后宫嫔妃们在朝堂上的各种势力。就算赵璃还小，不懂，但也不妨碍他弄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有能力左右将来皇位的继承。
楚若尔这句话说完，就觉得挺没有意思的，她何必要在这里跟一个小屁孩儿计较这些呢？坏女人就坏女人吧，虽说她是逼于无奈，是为了反击，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如果她真的是好人，也不可能在后宫当中活这么长的时间。
真正的好人，比如天性纯善的许月宜，死了都好多年了。
其实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有些后悔，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不应该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这些，另一方面，她将自己的感情迁怒在二皇子身上，她跟秦素绵又有什么区别？害人的是秦素绵情，不是二皇子，虽说她因为秦素绵不能对这个小孩生出多少喜欢，但是也不至于恨他。更何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想要的东西，没道理让别人接受。
楚若尔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了赵璃一眼，抬手指向后院，“到你自己的房中去。”二皇子还站在原地，连走都不走一下。楚若尔见他如此不听自己的话，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忍不住又升了上来，高声叫道，“来人啊！”秦素绵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被收押了，但是服侍二皇子的那些仆从还在，前院被她勒令控制起来，后院却是二皇子的居所。
她声音一出，立刻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几个太监走到前院，看到楚若尔和二皇子在一起，均是一愣，楚若尔却没有给他们那么多反应的时间，伸手指了指二皇子，说道，“看好你们的主子，不要让他出了什么差错。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越是这样，你们越要稳住，后宫中如今就只有二皇子一个孩子，你们可不要出什么纰漏，都给本宫把眼睛睁大些，脑子放灵光点儿！”
那群太监被她训斥了一番，弓着身子，待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是唯唯诺诺的回答“是”，楚若尔发作了他们一通，便再也不在这地方停留，转过身就朝门外走去。
她的身后是天河起起落落，是夜风盘旋不去，是宫殿张开了大口好像是一只野兽，几乎要将她们所有人吞噬殆尽，秦素绵进宫之后渐渐迷失了自己，那其他人呢？就是楚若尔自己，又跟当初有多少差别？
她不知道。
本来她大病初愈，身体就没有好完，那天晚上又受了冷风，回去之后就病倒了，一连好长一段时间都沉湎病榻，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转，张太医说她这是心病，如果心中的郁结，不能舒畅，就是吃再多的药也没用。可是楚若尔想，她能有什么郁结呢？她大仇得报，暗害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她还能有什么郁结？
可是转过头来一想，或许张太医说的也不无道理。再报仇了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孩子，她的年年，还有许月宜，都不能回来了，虽说秦素绵该死，然而说到底，在楚若尔心中也一直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好姐妹来看待，就算是她恨秦素绵恨得发疯，但杀了她，楚若尔心里也未必畅快得了多少。
可是不杀她好像又更不甘心。
她在无形当中做了一个茧将自己放了进去，现在眼看着蚕茧越来越厚，楚若尔却找不到破解的方法，日复一日的将自己束缚在里面。
这一年当中发生了太多事情，直到一整年都不知不觉过去了，楚若尔才惊觉这一年又过完了。来年春天，她坐在自己房间的窗下，看着外面盛开的花朵，闻着空气里散发的甜蜜气息，没有觉得春光醉人，只觉得韶光催人老，不知不觉间，她竟已经二十九岁了。
算起来她进宫也有十数年了，十数年的时间里，她目睹了整个大邺从强盛变得衰弱，就连后宫中曾经灼灼如同花园里的花朵一般的后宫嫔妃，也凋零了不少，一起跟她进宫的那些女子大多已经渐渐洇没在宫中的尘埃里，曾经跟她斗得不可开交的陈听雪早已经不在了。她的好姐妹许月宜在把孩子托付给她之后，也香消玉殒，至于一直以来她当作是好姐妹，却在背地下手害她的秦素绵，去年也都不在了。
她熟悉的不熟悉的，她恨的不恨的，她喜欢的不喜欢的，通通都仿佛时光一样，迅速地从她身边倒退着，渐渐消散在她身边，等到楚若尔发现的时候，惊觉回望，才看到一路走来，这条路上，熟悉的人一个都没有了，只剩下她一人还在后宫里继续前进着。
她的手上拿着一封信，是楚萱尔写过来的，她去陇西之后不久，就跟秦仲宇成亲了，如今已经是连孩子都生了。她的父母当初跟着楚萱尔一起过去，现在也慢慢习惯了陇西的生活，安安心心的帮楚萱尔带孩子，一家人生活得有滋有味，独独一个楚若尔远在京城成了他们的挂念。
眼下国家安定，并无战乱，自从上一次将西魏人打出大邺地界以后，他们已经有很多年不曾来犯了。借着这些年的安定环境，赵巽和楚若尔在朝中大臣的帮助下，一直致力于发展民生，如今国家虽称不上有多强盛，但是已经比起以前，各方面都有了相当大的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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