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亲近。”楚若尔淡淡笑了笑，算是作了回答。雪青见她如此，心知这人心中已有决断，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古往今来，后宫当中争宠的手段多得是，她这样做，未尝不是想要反其道而行。
只是反其道而行固然好，但是别弄巧成拙就行。
雪青压下心思，指着旁边的采月说道，“还有一桩事。”采月跪下来，“陛下吩咐将刘才人以前宫中的人都分出来，这采月一直伺候着娘娘，如今也就还是归到娘娘吧，虽然中途有些小波折，但也算是完璧归赵了。”
楚若尔早就猜到了，点了点头，让兰意领着采月进去，竹思又从兜里逃了个小荷包，塞给了雪青。
做完这些，他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刘婉容被贬才人、楚若尔又连升几级成了昭仪的事情，很快便在宫中传开了。陈听雪听了，将手上的书一放，冷哼了一声，说道，“本宫还以为她成了小小的婕妤就翻不起什么浪来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起复。还真是小看了她。”
刘嬷嬷听她这样说，也不敢提醒自家小姐，前段时间自己还跟她说过，不可小视楚若尔，看吧，这才几天的功夫，她就成了九嫔之首的昭仪？陈听雪性格骄横，纵然自己是她奶娘，这样说她，她也不必然是要生气的。
果然，陈听雪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扯下手上那卷书，雪白的手指映着鲜红的蔻丹，手上是泛黄的书卷，“刺啦”一声，瞬间被她撕成了两半。
底下的人立刻跪了下来，陈听雪眼皮一撩，阴测测地看着他们，沉声问道，“你们怎么了？”
刘嬷嬷心里发苦，知道这位大小姐又要开始发作人了。眼下身边这么多人，只有她勉强有资格站出来劝一劝，纵然明知道这是在触霉头，却也不得不温声劝道，“娘娘仔细手疼。”
“哼。”陈听雪冷笑了一声，却不理她，径自问道，“你们说，赵巽这是什么意思？”
听见她张口就呼陛下的名讳，殿中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更加不敢看陈听雪一眼。刘嬷嬷忍不住叹了一声，“哎哟小祖宗，陛下的名讳，也是你能乱叫的？还不敢快住口，小心隔墙有耳。”
陈听雪被她这样一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过了，神色虽然讪讪的，但是嘴上依然强硬，“这又如何……我趁着他不在，发作了楚若尔，回来之后他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原本以为他将这件事情放过了，为什么这会儿又突然想起？宫中谁都知道刘才人依附于我，他贬了刘才人，不就是在变相告诉宫中众人，是在打我的脸吗？不仅如此，还升了楚若尔的位分，一升一降，他分明就是还记着上次我背着他罚了楚若尔的事情！”
陈听雪恨得银牙咬碎，死死地揪着手上那本书，恨不得那就是楚若尔本人，让她亲手碎尸万段。“他就这么维护楚若尔吗？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也值得他为了那个女人来这样对我？嬷嬷，是我不够美还是怎么样？”
她偏过头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陈听雪原本就长得十分鲜亮，这一哭，跟一般女子那副梨花带雨的凄清模样有所不同，像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带上了几滴泪珠，衬得她的容颜越发娇艳。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美？
刘嬷嬷叹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走过去抱住陈听雪的脸，柔声宽慰道，“我的小姐，你怎么可能不美。”但是这男人的心，又从来不是因为女人美就能抓得住的……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帝王。他想要如何，还不是全看他自己的意愿？又哪里会来管你其他人的心情呢？
“那为什么？”陈听雪眨了一下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当中滚了出来，掉在她身上，立刻浸湿了她大红色的锦绣罗裳，“难道我对他还不好？我家里对他帮助还不够大？我原本是他的正妻，却要为了他所谓的‘大业’退位成妾，这样妻不妻妾不妾的，算个什么？”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用手掌痛击自己的双腿了。
刘嬷嬷连忙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到掌心中小心呵护，“娘娘，一个楚若尔，算不了什么。你看，陛下即使是复了她的位分，她也依然是个小小的昭仪，在你贵妃的尊位下面，完全不值一提。你何必非要跟她计较？”
陈听雪闻言，轻轻笑了一声，低声说道，“嬷嬷，我哪里是在跟她计较……”声音哀婉，好像鸟儿低鸣，闻之让人心酸。
“嬷嬷当然知道。”刘嬷嬷截口道，她自然知道陈听雪不是在计较楚若尔，她计较的是赵巽对待楚若尔的态度。这个小姐从小被人宠坏了，又自命不凡。这样的性格，如果是嫁给平常人家，那必然是千娇万宠。但是到了皇家，那便是大大的不幸。最不幸的就是，她居然还爱上了的皇帝。
皇帝是你一个小小女子能够心悦的吗？那么多人怕他都来不及，你以为你是谁，能够爱他？
爱一个人也是要成本的。何况这个人还是皇帝。
这些道理，陈听雪未必懂，就算懂了，她也未必愿意接受。
刘嬷嬷叹了口气，说道，“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就算今天没有楚若尔，明天也会有李若尔、王若尔。陛下他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他对你的愧疚，在他心中把脚跟站得更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天跟他闹。你跟陛下闹，是没有好结果的。”
陈听雪经过刚才的失态，已经渐渐将心情平复下来了。她扶住额头，纤纤玉手在阳光下透着几分玉色的光泽，整个人好像是白玉雕成的一样。陈听雪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想去休息了。”
刘嬷嬷知道她不爱听这样的话，自己再这样说，也不过是讨人厌罢了，反倒惹来她的反感。她叹了口气，冲身后跪着的小宫女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上来服侍陈听雪就寝。
她小睡了片刻，也没过多久，刘嬷嬷便进来叫她，“娘娘？娘娘？”
陈听雪慢慢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她。刘嬷嬷见她醒了，便说道，“公子进宫了，陛下请你过去一起陪他。”
“不去。”陈听雪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还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背影留在了外面。
刘嬷嬷知道自己刚才跟她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叹了一口气，正想劝她，她却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外面的小宫女说道，“服侍本宫更衣。”
刘嬷嬷以为她又改了主意，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笑容来，正想说话，陈听雪却转头看向她，解释道，“我不是去陛下那里，我是想去花园里逛逛。”说完自己又低声嘲弄地说了句，“今天可把我给憋坏了。”
她性子骄纵，从来都是遇到乐不如意的事情要狠狠还击回去。以前在陈家，大家都纵着她，如今到了宫里，偏偏让她不如意的那个又是当今圣上，让她想还击都没有办法。
刘嬷嬷见她这样，微微叹了口气，随她去了。
今天阖宫上下都知道楚若尔成了昭仪娘娘，中午便有不少宫妃打发人过来朝贺。楚若尔不喜欢这些，便让竹思紧闭大门，统统给推了。她到现在依然没有办法弄清楚赵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愿意太张扬。
经过从贤妃到楚婕妤这一遭，楚若尔算是明白了，宫中世事无常，有可能前一刻你还在枝头笑，后一刻就跌落尘埃当中了。人在其中，还是低调点儿好。
她连去花园都是挑了个下午人少的时间，就是不想遇上宫中的嫔妃们，免得尴尬。谁知道，有的人有的事，无论如何确实避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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