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我想打球。”

    当这句话传来的时候，睡在椅子上的姚教练真的是吓了一跳，自然，任谁冷不丁地出现在一个走神的人面前也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姚教练开始真正仔细地去打量眼前的这个孩子，作为一所重点高中篮球校队的一把手，他从来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去发掘篮球天才的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几年级的学生？”

    “我叫齐铭，一年级。”

    “你打球几年了？”

    “断断续续……有……两三年吧！”

    姚老师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高一学生，个子不高，身体不壮实，唯一不同的是异常有神的目光，似乎充斥着激情与热血一般，除此之前，姚教练真的怀疑这个小个子一上场也许就会被撞成脑震荡，不过程序总是要走的，为了避免辱没自己的名声，他最终还是决定让眼前这个小个子上场去表现一下。

    场馆里很是空旷，所以姚教练只好让他上去简单地做了几个运球上篮，投篮，一阵试探下来，姚教练并没有发现这个小个子的技术有任何出色的地方，看来这孩子并不是一个好苗子，姚教练这样一想，哀叹一声，然后对着小个子招了招手。

    “你先回去吧！要是有消息的话我会找人通知你的。”姚老师说完，准备转身离开，毕竟马上六点，快下班了。

    可是他身后的小个子仍然没有走。

    “教练，我想要打球。”

    他只是重复了一句。

    可是姚教练正在移动的身体却是深深地颤动了一下，很多年前，他也曾在某个地方听到过这句话，可是如今，他已经老了，理想与热血都已经在工资卡和油盐酱醋中消耗得差不多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到这个小地方来做一个普通的高中教练。

    “你走吧！校队要的是高大强壮的球员，你个子不高，技术也很一般，即使勉强进入校队了也不过只是坐冷板凳而已。”姚教练叹息一声，打击一个人热爱篮球的激情本不应该是他做的事情，就好像法官不劝人行善却指使一个人去做坏事一般。可是有的时候，现实总归是大于理想的。

    “可是我……投篮很准的。”小个子说了一声，似乎没有听到教练的‘忠告’一般，“实在不行……我留下来打扫卫生也可以……的。”

    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到了最后声音已经小了。

    姚教练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决定给眼前这个小个子一次机会，“你拿起球，站三分线那里，投十个球，只要中九个你就可以留下来。”

    小个子激动无比，赶紧抱着球跑到了三分线附近，唰，一个，唰，两个，唰，三个……姚教练的脸色开始逐渐变幻，虽然高中场馆的三分线比正规场馆近多了，可是要十投九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队里最好的射手也才可以投中八个呢！其实姚教练只是希望眼前的这个孩子知难而退罢了。

    唰，第八个，已经投中了。齐铭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紧张，手里也有点出汗，他心里很是清楚，最后两个球，只要投进一个，自己就算过关了，可是投入第九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砰地一下，顺着一个高弧度落下的篮球却只是在篮框边打了一个转儿就出去了。

    姚教练的眉头有些拧了起来，这孩子的出手点太高了，这样有些不合常理。

    在第九球投入的那一刻，齐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颤抖了一下，怎么会？他简直不敢出声，以往自己轻松十投十中的感觉怎么在今天不灵了？

    但是他还是拿起了篮球，再次站到了三分线上，脚步异常凝重，他甚至只能感觉到自己的不断加快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似乎这一刻整个场馆就只有自己手中拿着的篮球和这个看起来并不陌生的篮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成也在此，败也在此。

    齐铭紧张无比，就好像自己站到了剑拔弩张的赛场上，在最后一秒钟，要投出一个绝杀一般。他终于出手了，调整呼吸，轻微下蹲，借力反弹，起跳，伸展，出手，一气呵成。

    可是，篮球在快到框边的时候却早一步坠落了下去，如齐铭心里重重坠下的石头一般，三不沾，竟然是三不沾……齐铭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般，只是随即又隐藏起了自己的惊愕，化成一种如枷锁一般的失望沉重地压在整个人身上，终究还是，败了……姚教练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一腔还未挥洒的热血与激情，在刚刚那一刻，在那个个小子投出最后一球露出那无比坚毅的眼神时，姚教练甚至希望他可以投进。

    “教练，对不起，打扰了，谢谢您。”

    简短的几个字，对于失望透顶的人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姚教练看着这个准备离开的孩子，忽然冷不丁地开口问了一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来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打球？”

    齐铭愣了一下，如同触电。为什么？这个问题自己以前也曾问过自己，只是……齐铭苦笑了一下，然后对着姚教练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又或许，刚刚的苦笑就是最好的回答。

    只是在转身离去之时，姚教练并不曾看到那个小个子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已然落下的眼泪，更不知它顺着脸颊流过嘴里，竟是一番苦涩的味道……一人，一球，便已离去。

    姚教练回了家，也并未太在意这件事情，直到几天之后校领导打来电话。

    “老姚，最近市区里要举行中学生篮球联赛了，你准备一下，队伍大名单是十五个人，好好训练，具体事宜我会让主任来找人商议的。”

    挂掉了电话，姚教练眼睛微眯，十五个人？目前球队才十四个，还缺一个，不够的话，怎么办？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那个来找他的小个子，要不尝试给他一次机会，就让他来球队里打扫卫生就够了，反正也不是所有人都上场比赛，总是要有人做后勤保障的。

    这样想了想，他便四处打听了一下，没过多久就要来了齐铭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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