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妹妹背着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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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枫叶上的爱情2》要开拍了,这是最后一次开工动员会,沈伊必须参加,早上制片人在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所以尽管沈伊感觉昏沉沉的,但是还是早早地起了床。

    沈伊想着昨天晚上的事,越发觉得对一非有一丝丝的歉疚,但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说出了那么冷漠的话。

    下了楼,她看见程一非一如既往地在厨房忙碌着,似乎并没有受到自己情绪的干扰。

    沈伊慢慢走过去,从后边环绕起程一非的腰,把脸紧紧地贴在了一非的背上。

    “老婆,你醒啦?快放手,煎蛋可要糊了”,程一非的语调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依旧那么的亲切温柔,这让沈伊的心稍微宽慰了一些。但是,沈伊仍旧没有撒手,她需要确定两个人之间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程一非关掉了火,直接在沈伊的臂环里转了个圈,一把抱起了沈伊转了一大圈,落地后又用力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沈伊觉得自己要化掉了,她真的希望每天的清晨都是在这样中度过,和这些相比,昨晚内心的一丝丝涟漪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穿戴整齐,一路说说笑笑的离开了西城。

    当汽车进入绿岛大院的时候,迎面指挥开门是一位陌生的大叔,那个每天冲着自己汽车打招呼、害羞地笑的小保安永远都不可能在回来了,这会怕是他还在拘留所吧,沈伊默默地想。

    下了车,沈伊挽着程一非的胳膊往里走。沈伊觉得很奇怪,似乎是自己脸上花了妆,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身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么快整个写字楼都知道了昨晚上的事?

    沈伊还在思索的时候,大楼保卫科冯主任迎面走了过来。沈伊一向对这个人厌恶至极,肥头大耳却长着一张尖嘴,和女性见面时,他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就从没在别人的脸上过。沈伊就不止一次看见这头色猪边和前台小姐套近乎边把手有意无意地碰别人屁股。当然,最令沈伊恶心的是那次办理车位,这个色眯眯的老东西以为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好车位便能有所图,拉着沈伊的手呲着黄牙唠起了“家常”。当然,沈伊不是前台小姐,她不害怕得罪了这张肥脸,她果断滴抽出了手,一边走还回头讥讽地说:“冯主任,我看你还是买一盒牙粉吧,省得每天看见你都跟你在嚼屎一般。”

    冯主任一脸阴笑,很显然,他也是为这件事而来。不过,还未等程一非做出嘘声手势,就听见冯主任大着嗓门冲二人喊:“程先生、沈小姐真是对不起,是我们用人不当,谁知道姓金那小子是个色情狂啊。不过您们放心,咱们大楼已经把他连夜开除了。另外,今天清理他办公室,你猜怎么着?竟然发现了十多件内衣。蕾丝的、豹纹的,丁字的……”

    沈伊知道冯主任是有意的,他的嗓音足以让整个大厅的人听的一清二楚,他就是想给自己一个难看。

    所有的人都向沈伊看过来,几个女前台挂着浮夸的笑容,似乎都想从事主眼里发现点什么,她们大概忘了眼前这色老头就是常常摸他们屁股的老东西。

    沈伊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极了,她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用胳膊催促着程一非赶快离开。程一非明白沈伊的尴尬,一边冲着冯主任点头道谢,一边急着向电梯走。可谁知这冯主任似乎意犹未尽,从身后大声冲着两人又喊了一句:“沈小姐,冯先生,要不你们过去认一认,怎么说这也是赃物,看一看哪一件是你们的?”

    沈伊真的想爆一句粗口,然后冲着冯主任骂一句“拿回家给你妈穿吧”,但是她忽然觉得很累,觉得做这些事没有任何意义。她知道,金东在大楼一向人缘很好,不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大有人在,人们宁愿相信这位平时不苟言笑却能挽着全民偶像的女人是个勾引别人的荡妇,却不愿意相信事实,因为明显前者更具话题性,也符合大家的胃口。

    不过,看着程一非拉着自己默默的逃奔,她忽然觉得很难过,很委屈,很孤独……

    (二)

    动员会很快便结束了,无非是让有头有脸的人聚在一起在媒体面前露个面。尽管在公司内部大家知道沈伊和程一非的关系,但对于媒体,程一非的身份仍是单身当红小生,这是公司的发展定位,所以站在镜头前的时候,沈伊被安排的远远的,在她的角度,正可以看见程一非灿烂的笑容。

    程一非要和主要演员对戏,暂时留在了片场,沈伊不喜欢片场乱糟糟的环境,便一个人独自开着车往家走。出大门的时候,一辆豪华凯迪拉克和沈伊打了个碰面,透过半开的车窗,沈伊发现坐在那辆车后座的竟然是另一家影视公司的当家花旦——梁薇。之前的开拍公告里并没有梁薇的名字,那么梁薇为什么会来自己公司的片场?沈伊不得而知。

    今天的街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沈伊开的非常顺利。不过,她的思维并不在车程上。

    她先是思考的主要问题在梁薇身上。据她所知,梁薇和程一非毕业于同一所电影学院,是程一非的学妹。据说两个人在大学时候就曾传出绯闻,不过后来梁薇在校就接了一部青春系列剧,成了小有名气的女星,而程一非则是修完了学业,又做了近两年的角色演员演艺事业才逐渐走上正轨,从此两个人便再没了什么交集。不过,梁薇真的太漂亮了,沈伊觉得自己出了眼睛能略胜一筹,其它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梁薇。想到这的时候,她忽然有了转头回片场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很快便被打消了,她觉得如果自己重新出现在程一非的面前,聪明的一非肯定明白自己的想法。她不想让一非看到自己自私狭隘的一面。

    她强制自己忘掉梁薇,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她想知道金东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为什么,明明自己是受害者,但却又隐隐觉得金东的结局自己有责任。他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白日里他的笑容是那么容易打动别人,可深夜里怎么又会换了一副面孔?

    从本心来讲,沈伊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个人,特别是单身男人有自己隐晦的癖好并不为过,可是她一想到昨晚上沾染在自己内衣上的白色液体就瑟瑟发抖。或许自己可以去派出所将他保释出来,可保释出来又能怎样,你觉得他会感激你从此善摆干休吗?他失去的工作,退伍军人的荣光一扫而光,他会不会迁怒自己……

    沈伊的心里七上八下,尽管汽车在奔驰,可她完全没有在意回家的路。直到一辆大卡车在自己的车前面发出刺耳的刹车时,她才在思维里挣脱出来。

    她环顾四周,满目轻松翠柏,墓碑林立,冷汗一下子便流了下来,她暗暗懊悔,自己怎么不知不觉竟然把车开到了四通岛呢?

    这个时候,晴朗的天空竟然忽然起风了。一辆拉着满车花圈和纸扎牛马的灵车在自己的车旁飞驰而过,车上站着几个女人,冷冰冰的面孔,一把一把向外扔着纸钱,几片黄色的方孔钱正好落在自己车的雨刷上面,其中一个女人这时候竟然还冲自己微微笑了一下。

    沈伊死死地踩住了刹车,汽车又尖叫着划出去十多米才停了下来。她常常听说有人在墓地受到莫名的指引走进幻境,也有人会碰见鬼打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四通岛,也不知道现在处在幻境还是现实当中。她无法考虑太多,只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汽车在逆行道生硬地拐了一个弯,逃也似地冲回了前往西城的便道。

    一路上沈伊开的飞快,但她有意留意着道路两旁。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往往那些可恶的未知力量还会捉弄自己,也许汽车会突然爆胎,也许两侧会突然冲出一个人……

    (三)

    很幸运,沈伊所预料的种种不幸并没有发生。没多久,他便看到了宏伟的西城标志建筑——云城大桥。过了云城大桥,周围的店铺和人流越来越多,沈伊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她一面暗自庆幸,一面又为自己的大意感到后怕。

    等奔驰开进万壑枫园的时候,车上忽然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已经完放松的沈伊被吓了一跳,起初她蒙掉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电话什么时候换了铃声,直到看见自己的电话一闪一闪的震动才明白过来。

    那电话铃声阴森刺耳,拼命的大叫着:

    “从前我也有个家

    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天爸爸喝醉了

    拣起了斧头走向……做成了娃娃

    埋在树底下陪着妈妈”

    究竟是怎样恶毒的人才能写出这样一首歌,沈伊无法经受那曲子中忧伤的旋律,更被那邪恶的歌词刺激起一层层鸡皮疙瘩。她拼命忍住心中的不畅快,拿起电话,才发现是个陌生而又奇怪的电话,没有电话的省市地点,只有7474444七个数字。她将车放慢速度,犹豫着接还是不接。

    铃声里尖锐的童音拼命的唱着,一会又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仿佛是唱的口腔出了血,随时要喷出来一般。沈伊觉得每个发根都在拼命的抽搐,她赶紧挂了电话。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放佛看穿了她会挂掉一般,她刚刚把电话放回去,那令人头痛的铃声又想起来了: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然后啊,爸爸举起斧头了;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埋在树底下陪着妈妈。

    “嘎……”,汽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沈伊愤怒的拿起了电话,接通之后便咆哮着:“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你去死吧!”

    沈伊的咒骂过后是一片沉静,对面一丝声息都没有,但是电话显然是在接通中。这种沉默让沈伊略有不安,因为毕竟发出恐怖之音的是自己的铃声而不是打电话的人,电话那头或是一个真的找自己有事的人?

    她变换了一下语气,顿了一下,拿近听筒,对着里面轻轻的说:“刚才,对不起,你是哪位,有事吗?”

    这个时候,电话那头突然发出一声似乎是等待已久的细长的奸笑声“咦哈哈哈哈,嘻嘻嘻嘻”。放松了警惕的沈伊被吓了一大跳,“啪”的一下将手机甩在了车窗上,身子本能地靠在座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头。

    过了许久,笑声终于过去了,可是电话那头却再次唱起了诡异的童声: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

    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咦哈哈哈哈,嘻嘻嘻嘻……”

    沈伊觉得自己快疯掉了,她觉子头皮下似乎有一条小虫在一扭一扭的动,吞噬着每一个发根。

    她呼喊着,愤怒地又捡起手机,对着方向盘用力砸,拼命砸,直到手机的屏幕碎了、后盖掉了,那魔怔一般的歌声才停止。

    沈伊停下手,扑在方向盘上喘着粗气,刚刚的几十秒,她用尽了自己的所有力气。她思考着,是谁和自己开了这个烂俗的玩笑,是恨自己的金东?不可能,他肯定还在拘留所;那就是冯主任,这个老色狼倒是有可能,可自己的电话铃声又是怎么回事?;或是刁婆?吕胖子?还是……沈凡!

    想到沈凡,沈伊怔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大白天的一件事想到一个逝去的人身上,难道自己真的精神出了问题?或是,他真的还在?毕竟自己竟然在恍惚中把车开到了四通岛,而从片场回家的路至少走过了成百上千遍,可偏偏自己今天走错了。也许就是这个不依不饶的孩子在冥冥之中捉弄着自己。

    (四)

    休息了半个小时以后,尽管沈伊觉得自己很疲倦,身体软的如同豆腐一般,但是她还是将车慢慢地开回了东区。

    车子开过瓜地的时候,远远地,她看见有一个人正蹲在自己的别墅前。沈伊的车子很慢,这给她充足的时间思考这个人是谁。

    那人很消瘦,由于蹲着,看不出个子高低,他低着头,能清晰地看见乱糟糟的长发。他上身似乎是一件80年代很流行的蓝色褂子,下身穿了一条黑色裤子,裤子的小腿部分还撕了两个大口子,应该是街上的拾荒人员。

    由于刚才的电话给了沈伊不小的惊吓,所以对于一个陌生拾荒男人出现在家门口她很警觉,因此一转弯,她便把车停在了院外,想远远地在观察一下。这已经是个糟糕的上午了,天知道还有多少糟糕的事情将要发生。

    那人本是蹲坐在台阶上,大概是看到这辆车缓缓地向自己开来,他竟然直起身,飞快地向汽车奔来,嘴里似乎还“吁,吁”地喊着什么。沈伊没想到这个邋遢老头竟然还是个疯子,并且跑的如此快,眨眼间便奔到自己眼前。沈伊不知所措地看着车外的男人,赶紧锁紧车门,她不晓得这个疯子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

    那人跑到车跟前的时候竟然欢快地撒起欢来,似乎还十分激动,“啪啪”的拉着车门,脸使劲地贴在车窗上向里面看,一张嘴、两个鼻孔、两只眼睛像五个窟窿一样平铺在玻璃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在手机铃声中有所缓解的沈伊再次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她看着窗子上的丑陋面孔,心砰砰直跳,她觉得眼前的人似乎从哪进过,而且内心深处的一条死蛇仿佛被唤醒了一般。

    那个人见沈伊坐在车座上不肯开门,便一边捶打车窗一边大声吼着,那缺了门牙的嘴发出含混不清“吁,吁”的声音。过了一会,沈伊似乎听清楚了,对方喊得不是“吁,吁”,而是自己的名字——“伊伊”。

    这个疯老头认识我吗?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沈伊默默地想。

    突然,她一声尖叫,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一张和面前极其相似的面孔,只是那副面孔还年轻,还未如此邋遢落魄,还能清晰地骂出各种难听的脏话。眼前的邋遢家伙虽然已经没了过去粗壮的身体,但那死鱼眼里透出的残暴和贪婪和过去一点没变。

    “伊伊,小囡子,我是你爸爸,你出来呀!”那人仍在不知疲倦地敲着车门,两只长出了黄色鼻毛的大鼻孔仍旧死死地贴在驾驶座的窗外。

    沈伊怎么也没想到,在一个糟糕的闷热的晌午,受到了糟糕的恐吓后,还能糟糕地看见沈明礼,和这个心中的魔鬼相比,她真想再听十遍妹妹背着洋娃娃,换来把窗外的人头抹去。

    这一刻,她崩溃了,她痛恨命运的不公。伊春兰死后,沈伊觉得自己送走了命运的瘟神,可谁知道,命运转头又给她送来了厉鬼……她觉得天空忽然便暗淡了,自己的路也黯淡了,一盏路灯都没有。

    沈伊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的,等她醒的时候小区的保安正敲着车窗:“沈小姐,那个疯子被我们轰出去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溜进来了,您没受惊吧?”沈伊看了看车外,果真那个魔鬼已经不见了。

    她长舒一口气,没有说话,定了定神,一加油将车开进了院子,只剩下那个保安还傻傻地愣在那。那保安本是点头哈腰的和沈伊说话,没想到这女人似乎并不领情,看着车的背影,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了句“臭婊子”回身走了。一路上他都在琢磨,刘经理为什么突然让他们关注着女的呢?难不成对着女的有兴趣?他不想管这些事,不过他默默地告诉自己,以后对这家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他妈爱管谁管,最好是明天那邋遢老头还上这来闹。

    沈伊木然地下了车,开门,进屋,一头扎进卧室里,闻着淡淡的花香睡着了。实际上,她对那个保安并没成见,她只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张不开嘴,说不出话,甚至连眼皮都挑不开了。

    (五)

    黄昏的时候,云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不大,但天却阴的很沉,整个天空仿佛是一口浓痰,压得云城喘不过起来。

    沈伊在一阵阵胃疼中爬起来,看了看表,已经是六点多了,自己竟然已经昏昏沉沉睡了六个小时。她起身想给一非打个电话,问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可是搜索了一会自己才想起来,电话已经被自己砸碎了。这时候她有点后悔,关机就好了嘛,为什么就砸碎了呢?

    窗外传来了滴滴答答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巨大的枫树投在窗子上一个大大的黑影。沈伊觉得整个房子有些阴森,每个角落似乎都暗藏着一个个黑影,她飞快地下了床,楼上楼下把每间房屋的灯都打开,最后才坐回床上,她觉得有了灯光就有了安全感。

    坐了一会,她准备自己做一点吃的,出卧室的时候,她特意瞟了一眼卫生间大阳台的窗子,那扇该死的窗子关的死死的,仿佛昨天什么时都没有发生一般。

    洗衣间的脏衣筐里放着昨天的肇事内衣,那件沾了白色液体的粉色文胸被程一非一早就丢掉了,沈伊清楚地看着他用卫生纸捏着一角放进塑料袋里,再丢进了外面的垃圾桶里。那件粉色内裤还在,沈伊拿起来看了一会,她做了一个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动作,她竟然把那内裤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仿佛那内裤上还残留着什么气息似的。沈伊不知道程一非为什么没把这件衣服也一同扔掉,她并不缺少一件内裤,而且还是被人亵玩过的内裤。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把那件内裤扔进了垃圾桶里。

    “嘭嘭嘭”,似乎有人拍打房门,难道是一非冒雨回来了吗?沈伊来不及多想,她红着脸将其它所有内衣扔进洗衣机便飞奔着下了楼。奔到门前的时候,敲门声停止了。沈伊犹豫了一下,轻轻地问了一声:“一非,是你吗?”大概是外面的雨声渐渐大了吧,连沈伊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小极了。

    她弯下腰,把眼睛对准猫眼向外看。一开始,她感觉外面黑乎乎的,似乎是天气的原因,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停顿了一下,她终于看清了,她看见的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在外边对准猫眼向里看眼睛,沈伊尖叫着向后退了两步。大概是门外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便又开始砰砰的敲起了门,还大声喊叫着,“伊伊小囡儿,你让爸爸进去,下雨了,看在你奶奶的份上,你让我进去暖和暖和!”

    竟然是沈明礼,他竟然又回来了。

    他不是被保安轰出去了吗?怎么会又跑到自己的房子这来了?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一连串的疑问伴着无限的恐怖和愤怒几乎在瞬间把沈伊冲昏了过去,她只得踉踉跄跄地坐到沙发上,傻了一般听着外边雨水中杀猪一般的嚎叫和呼喊。

    沈明礼如同祥林嫂一般反复絮叨着,沈伊虽然隔着门,但她能够想象这个邋遢的男人此时此刻该是什么表情。当他说到自己现在一贫如洗的时候该是跪在地上低三下四;当他说到自己的钱被第二个老婆全部骗光并被那人的儿子轰出来的时候该是眼露凶光;当他说到想和沈伊一块居住或是给她一部分赡养费的时候应该是摆着一副泼皮的表情……

    沈伊终于遏制不住了,她咆哮着走到门前,对着外面大声说道:“沈明礼,你去死吧,我就是把钱全花在我的猫身上也不会给你一分。另外我告诉你,我母亲在四通岛有一处不错的宅子,你去她那跪两天,也许她会给你腾个地。对了,你不是就喜欢沈凡吗?你们正好一家三口团圆!”

    显然,沈明礼是知道伊春兰已经死了,他听见沈伊的话后便开始露出恶棍尾巴了。“死丫头,好歹我也是你爹,你净咒我和那已经烂透了的死婆娘住一块,人家已经告诉我了,你现在有钱,开好车,住大房子,如果你不给我钱,我就让你过不好日子。”说完沈伊便听见玻璃的破碎声,不过这声音不像是房子那个房间的声音,那就是汽车的玻璃被他砸了。

    沈伊听着外边发了疯的叫骂声,开始越发后悔砸了手机,让她无法报警更联系不上一非。她后悔没有搭理那个保安,也许她态度好一点,那人还会过来赶走这个魔鬼的……

    雨越下越大了,大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甚至盖住了沈明礼的咒骂声,这反倒让沈伊稍微缓解了一下恐惧情绪。她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索性拿了一袋饼干又回了卧室。她觉得今晚的屋里格外阴冷,那些雨水好像穿透了房顶打在了她的裸体肌肤上,她不得不又起身拿了套被子压在了自己身上。就这样嚼着饼干,亮着灯,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她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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