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我们流着泪一读再读-重要决定 & 平淡生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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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北京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我很难下定决心。

    我选择来这个城市读书,是因为我爱这个城市,从小就爱。

    课本里关于长城天安门颐和园的描写曾让我心驰神往,爱到一半调头就走,我欠缺一份洒脱。

    对城市如此,对人亦是。

    我和王海如果就这样分手,这段感情多像一则简短的小笑话。

    富婆在王海身上瞎折腾的种种丑陋幻想,彻底湮灭了我对美好爱情的憧憬。

    可我还是舍不得。

    爱就是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可以无缘无故地来,却很难有缘有故地走……

    即使我的第二段感情,没有性只有爱,它仍然值得珍惜。

    所以,对这段恋情是取是舍,我必须谨慎面对。

    可没想到的是,刚刚对我坦白的王海,还有心情去找齐天闹事。

    他选了一个周一的上午,齐天在公司开例会。

    王海堆着满脸和煦的笑容对前台姑娘王晓燕说:“麻烦你,我想找齐天齐总。”

    王晓燕后来跟我描述起这件事,还一脸不相信地说:“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野蛮!谦和有礼!我哪儿知道他是来闹事的啊!真倒了血霉了,公司还怨我没尽到前台的职责,随便让陌生人出入,要扣我工资!妈的,公司大门敞开着,我哪儿知道来访的是有正事还是捣乱啊……他还说是你朋友来着呢……我真够冤枉的!”

    王晓燕当时看见从天而降王海这么个高大英俊的帅哥冲她微笑,眼都直了,红着脸紧张地问:“哦……那您有没有预约呢?齐总正开会呢。”

    王海说:“那麻烦你帮我传个话吧,就说我是童娟的好朋友,找他有点儿事。”

    齐天一听是我托朋友来找他,以为是辞职后遇到什么困难呢,立马从会议室出来了。一看来人,想起是我和童颜都介绍过的,我们最好的朋友王海。他点头致礼,客气地说:“是你啊,找我有事?童娟让你来的?要不去我办公室等会儿,我开完会和你详谈?”

    王海摇摇头,微笑着说:“我只耽误你一分钟。”

    齐天说:“好吧,什么事……”

    话没落音,王海就像野兽一样冲了过来,狠狠给了齐天一拳。

    齐天被打蒙了,哎哟了一声,会议室里的人都涌了出来,怯生生地站了一堆,也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王海又冲了过来,一拳又一拳地朝齐天脸上打,齐天拿胳膊肘左挡右挡,嘴里喊:“喊保安!报警!快报警!”

    一拨儿人冲到前台去打电话,一拨儿人上来死死地抱着王海。

    王海的脸上据说青筋暴起,狰狞扭曲,我很庆幸自己当时并不在场,没有亲历这一历史性的充满纪念意义的一刻。

    那可是王海啊!如果不是同事众口一词地描绘,我根本不相信那是王海能干出来的事。

    王海在一帮同事的围堵中,凶悍地乱嚷:“姓齐的!你就是个禽兽!老天会收拾你的!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我以为你会好好照顾童颜呢,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太不要脸了!你干的那叫人事吗?啊?你的员工都知道他们的领导是怎样的畜生吗?”

    员工们面面相觑,精明的几个应该能听出来是老板的生活作风出了问题。陈蔚是唯一的知情者,她站在齐天身边,表情冷淡,不断地递上纸巾供齐天擦拭嘴角的血迹。

    王海说:“你为什么要骗她?畜生!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怜吗?你……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她啊?你干的那些事我都说不出口……”

    王海说得激动,又拼命地向齐天冲去,可惜冲不出忠心员工们的包围,懊恼之中,王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了一只运动鞋,趁齐天不备砸到他脸上……

    齐天终于失控地震怒了,他说:“你是不是疯子啊?我要不让你付出代价!我就不叫齐天!妈的,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你算什么东西啊?”

    王海骂:“露出真面目了吗?你继续装啊?装温文儒雅啊,伪君子!你管我是谁呢,你欺负童颜就不行!你这个老骗子!我要打死你……”

    齐天冷哼了一声突然问:“哦,我明白了,你喜欢童颜是吧?”

    王海剧烈地喘息着,愤愤地看着齐天,他没有点头或者摇头,手紧紧地攥成一个拳头,齐天这句带着冷笑的疑问让王海冷静了下来。

    我和童颜接到电话的时候,王海已经在派出所坐着了。

    齐天冷着一张脸问我和童颜:“是你们让他来找我的?你们认为用这种方式能解决问题吗?童颜,我是骗了你,但我平时对你怎么样,是不是真心你不知道吗?我希望你原谅我,我正在尽力补救……我加快了离婚的步伐,我是一定会娶你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爱的是你!你就那么恨我?叫一个喜欢你的毛头小伙子闹到我公司来?”

    童颜的脸更冷:“哟!你这是质问我吗?你还好意思不分青红皂白就质问我啊?你问清楚了吗?是我叫他去的吗?”

    我赶紧解释:“不是我们让他去的,我们也才知道这个事儿。”

    齐天的怒气稍稍缓和,他想伸出一只手来搭向童颜肩头,被她轻盈地让开了。

    他叹了口气说:“我想你也不会这么做,童颜……我会好好弥补你的……你要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应该靠暴力来解决,也解决不了。”

    又恨恨地咬牙说:“不是你们让他来的就好办了,我非整死他不可!”

    我像不认识齐天一样看着他,我流着泪说:“齐大哥,他就是一时冲动,他是我和童颜最好最好的朋友,您能不能别生他的气啊?您别……”

    我拽拽童颜的胳膊,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说:“他也是因为关心童颜才这么冲动的,齐大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这么……就这么算了行不?”

    齐天冷冷地说:“就这么算了?他这么大个人,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他什么东西啊?一口一个老骗子一口一个禽兽……我和童颜之间的事轮着他管吗?我说了不负责吗?我是骗了童颜,但我是怕失去她才骗她的……我会负责!我也要这个小伙子……叫什么……是叫王海吧……我也要他负责!”

    我无言以对,只剩下眼泪。

    齐天突然问童颜:“他是不是喜欢你啊?我怎么觉得他和你的关系不光好朋友那么简单……”

    我正想开口说王海跟童颜之前有过一段情,希望齐天念旧情给个台阶下,童颜却抢在前头说:“他是追过我呀!他一直喜欢我呀!他是我朋友,为我出气这不很正常嘛……这就代表我跟他有什么呀?是不是所有追我的男的我都得跟人家有点事儿你才满意啊?”

    齐天撇撇嘴。

    童颜轻佻地看了齐天一眼,又说:“你还应该感谢他呢,我看你鼻青脸肿的样子,突然没那么气了……”

    齐天低头,皱着眉把两眼撑直了瞄童颜,这表情让他看起来沧桑极了,额上一打抬头纹。他也轻佻地说:“那我也得整他,想起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生气……”

    童颜不做声。

    我只好开口,说了我原本不想说的话:“齐大哥,你误会了,王海和童颜现在就是好朋友的关系,他追童颜那是过去的事了。因为……”

    童颜瞟我,齐天也瞟我。

    我说:“因为现在,王海是我男朋友。”

    齐天面无表情,童颜却目瞪口呆。

    于是,我以公开一段即将夭折,原本可以轻飘飘地随风逝去的恋情为代价,换取了齐天对王海的宽容。

    童颜趁齐天不在的时候追问:“童娟,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跟海子好上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你是不是有病啊?那么多好男人你不要,非缠着海子不放?你说啊!你们俩现在什么个情况?”

    我不耐烦地说:“我们俩什么情况关你什么事啊?你眼看齐天要整他一声都不出,到我面前瞎紧张个什么劲儿?你们已经分手了!我跟他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童颜定定地望着我,语塞,眼里闪出一种奇怪的光,焦虑而忧伤。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默了一个星期,吃了睡睡了吃,任童颜喊破喉咙都不应她一声。

    我经历了人类最深刻的自省过程。

    而自省的内容却又单一到可笑。

    分手还是不分手呢?

    王海是个好人,善良仁厚,单从人品上说值得任何一个姑娘托付终身。

    可他做鸭这个事实,像颗钉子一般钉入了我心中最坚固的那面墙。

    分手?心有不甘。

    不分手?过不了自己这关。

    想起许山平说的:“你真的那么爱王海吗?你确定吗?如果你真爱,你会在乎他的过去吗?”

    我很乱。

    爱一个人,到底应不应该在乎他的过去呢?

    到了第八天,我从床上爬起来,假装神清气爽,其实并没有想通。

    我手里拿着王海家的钥匙愣愣得出了半天神,决定再去找他一趟。

    即使要分手,也应该正式告知,顺便归还钥匙。

    而在我内心,实则盼望途中的某一刻,说不定会茅塞顿开,突然改变主意,冥冥中接受自己本来不愿意接受的一切……

    岂不是皆大欢喜。

    我一路忐忑地到了王海家门口,熟练地用钥匙旋开了门。

    我原本以为王海不在家呢。

    如果他出门工作去了,我准备帮他把脏衣服洗了,再去菜市买点儿排骨煲罐汤等他回来一起喝。

    相爱的人选择散伙,氛围应该温暖浪漫一些,凄凄惨惨戚戚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可惜,天不遂人愿哪,王海在家。

    他慌乱地穿着衣服,显然是听到门响,刚从床上跳下来提好裤子。

    我很茫然地说了一句:“早啊,刚起来吗?没出去干活?”

    说完之后,我才意识到王海不是一个人在家。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厚被子完全裹住了她的身体和脸,只露出一个黑蓬蓬的脑袋尖儿来。

    连脑袋尖儿都那么眼熟,除了童颜还能是谁?

    我出奇地淡定,一个惊悚的场面见太多次,也就不吓人了。

    别说是王海了,她就是睡我爷爷,我都能hold住。

    我冷笑了一声说:“出来吧,我人都来了,你躲被子里有什么用啊?你就是只露一根头发,我也能认出来是你。”

    被子里一阵乱动,童颜的长胳膊伸了出来,然后是额头、眼睛、鼻子、嘴、脖颈、玉肩、酥胸……她不看我,低眉顺眼,默默地拿起衣服来穿。

    我问:“你怎么不抬头理直气壮地看我啊?你怎么不质问我进别人家怎么不敲门啊?你怎么不说你其实知道我想问什么啊?”

    王海喊:“童娟……”

    我把胳膊举了一下,示意他闭嘴。

    童颜穿好上衣,又把一双光洁的大长腿塞进牛仔裤里,躺着抬了抬屁股把裤子拎起来,然后靠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说:“你说话啊,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呢。”

    童颜叹了口气问:“能心平气和地谈吗?”

    我反问:“你觉得我还不够心平气和吗?”

    童颜说:“所以才可怕呢!我宁愿你骂我打我。”

    我噙着泪花笑:“我骂你打你管什么用?男未婚女未嫁,你们有的是自由……”

    我又面向王海说:“看来,我今天真是来对了,我要是不来,就这么跟你分了手,可能会一辈子愧疚,会责怪自己狭隘小气,不能接受你的过去,会后悔没有坚守爱情,没珍惜一个很值得我珍惜的人……现在我懂了,原来……原来分不分手根本由不得我来作决定。我从来就决定不了什么……你说不谈就不谈,你说喜欢就喜欢,你说你卖了我就相信你卖了,你说你回头我也必须让你回头……在我和你之间,主动权永远在你手上,我算什么啊?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个什么?”

    王海咬紧嘴唇,红了眼圈。

    我问:“你不是说一切和童颜无关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吗?你不是说是因为在深圳的经历太不堪回首才……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我相信你真的是个老实人,可你这个老实人偏偏只对我撒谎!偏偏只骗爱你的人!”

    王海说:“童娟,我说的在深圳那些……都是真的……我没骗你……我真的做过……”

    我摇头:“我不想听,那些事跟我眼前看到的半点儿搭不上边儿!”

    童颜幽幽地啧了一声说:“谁让你没告诉我你和海子谈恋爱了呢,我上次回头找海子的时候真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了……海子没说……你也没说。我……”

    我冷笑:“你要是知道我们谈了就不会爬上他的床吗?谁信哪?这世上还有比我了解你的人吗?”

    童颜认真地看着我说:“这一次你错了,我当时真不知道你们在一起……”

    我问:“后来呢?后来在派出所你不是知道了吗?今天为什么又在这儿?”

    童颜低着头哼哼唧唧地说:“那我不是想,反正都睡过了嘛,睡一次和睡两次有什么分别啊……我以为你已经决定分手了……谁知道你会来啊?”

    我哭笑不得,突然没了质问下去的兴致。

    我看着王海说:“好吧,海子,虽然轮不到我作决定,我还是要正式跟你说一声再见。我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做梦也想不到啊。今天的我比以前任何一次捉奸的我都平静,都镇定,也许正好说明了我一直以来最想忽略掉的那个问题——你根本就是属于童颜的,你的人你的心从来就不是我的……没有一刻真正属于过我。”

    我说完这话,眼泪才控制不住地流下来,而这,已经是最理智的表现了。

    故事发展到这里,我不想离开北京都不行了。

    有时候,想让心灵伤口快速痊愈,仅依靠时间是远远不够。

    许山平所说字字珠玑,我需要的是空间,要逃就逃得远一点儿。

    我曾无数次发誓要离这对狗男女远一点,现在,履行誓言的时候终于到了。

    而离开北京!也算我这辈子最勇敢的一个决定吧。

    我在北京漂了八年,没有户口,有过两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有过很多毕业后失去联系的同学,没有太多亲密的朋友……北漂八年,到决定结束的那一刻,才真正感觉到荒芜……我对这个城市而言,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留下的是伤痛,带走的只有故事。

    我离开北京的决定带给童颜的又是震惊。

    我在不久之后一个阳光晴好的上午轻描淡写地通报了我要离开北京的消息。

    我说:“童颜,我不打算这样下去了。”

    童颜正往花瓶里插齐天日赠一束的百合花,百合花瓣上还细密地喷着一些小水珠,与她日渐恢复温情的双眸相映成趣,给人一种清新鲜活的视觉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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