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我们流着泪一读再读-世纪大战 & 微醺之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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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天向满雯宣布离婚的具体时间,我作为局外人,不得而知。

    我眼中齐天与满雯及童颜的离婚再婚大战,以第二个周末黄昏时童年的突然造访拉开序幕。

    那一天本来大家心情都不错,中午兰香阿姨还煲了香喷喷的肉骨头汤给我和童颜喝。童颜不顾形象地连喝了两大碗,吧唧吧唧直呼过瘾。

    待碗筷什么的都收拾干净,趁着童颜开心,兰香阿姨怯生生地问:“童小姐(阿姨一直对我直呼其名,自上次童颜发难之后就一直称她童小姐),我能不能借你的保温桶用用?我想给山平送点儿汤去……学校伙食不好……我……我会出自己和山平的那一份菜钱。”

    我听兰香阿姨说得那么谦卑,内心酸楚不已。我偷偷拿眼瞄童颜,如果她不同意,我肯定跟她翻脸……谁料心情大好的童颜一口答应了,她心情一好,说话干事自然都漂亮,还扬了扬车钥匙,说:“反正吃饱饭没事儿干,我送你去吧,你来来回回坐车折腾死了,一不小心,我们晚饭都吃不上。”

    兰香阿姨高兴得脸都红了,一直推辞:“不用不用……我坐车……保证能在晚饭前赶回来。”

    我说:“兰香阿姨你就别推辞了,难得童颜良心发现做一回善事,你就坐她的车去,多方便啊!”

    兰香阿姨这才跟着童颜走了,临出门还扭头回望我做了个鬼脸,老小孩一样喜滋滋地跟在童颜后面。

    我真心喜欢这个慈祥又宽容的阿姨,自从她住进来之后,这里才真正有了家的气息。我和童颜相比之前,都更愿意宅在家里,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温暖有序。她做事一丝不苟,菜钱怎么花的都用一个小本子记得清清楚楚,每次跟我支菜钱的时候都拽着我一五一十地对账,现在这样的保姆很难找了,我很珍惜,也希望童颜懂得珍惜。谁能想到我童娟能在离乡背井的北京城过上如此这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我甚至想以后自己成了家有了孩子,若有条件一定继续请兰香阿姨给我当管家,并把她当亲人一般对待。

    兰香阿姨和童颜去送汤,我就泡了壶茶歪在客厅的沙发上读书。也许太过惬意,没读几行我就睡着了,一直睡到送汤的俩人回来,已经快五点钟。兰香阿姨一回来就洗手做饭,童颜则回她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跑进厨房拍拍老小孩的肩膀,问:“阿姨,一切顺利吧?童小姐没半路性情大变张牙舞爪吧?”

    兰香阿姨喜滋滋地说:“看你说的,没有没有,童颜是个好姑娘呢!谁愿意这么远的路开车送自家保姆啊?”

    她又冲我调皮地嘿嘿一笑,说:“你们心眼儿一样好,你脾气性格更好些……”

    正在兰香阿姨用心夸赞我跟童颜时,砰砰的敲门声响了。

    我和兰香阿姨面面相觑,接着一起走出厨房。砸门声太猛烈了,谁也不敢开门。我喊了一声“谁呀”,门敲得更响了。

    童颜从房间里径直走出来,斜了我们一眼就去开门,嘴里直嘟囔:“天还没黑透呢!你们怕什么啊?”

    门一打开,童年冲了进来,和她姐姐四目相对,怒气冲冲。

    童年甚至都没看站在旁边的我和兰香阿姨一眼。

    他更来不及问兰香阿姨是谁了。

    他就站在换鞋的地垫上,两眼通红,气喘吁吁。

    我回想第一眼见到的阳光少年柔情似水地喊姐,再看看眼前这个人如火焰般熊熊燃烧,才多久啊,恍如隔世……

    童颜在任何情况下都谨记先发制人,她不等童年开口,就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地说:“哟,吃了枪子儿了?平时难得一见,一见面就找事儿!你现在到底姓童还姓齐啊?被那个口蜜腹剑的小婊子收了心,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谁是谁了吧?!”

    童年的嘴唇发抖,颤巍巍地蹦出几个字来:“你知不知道!雯姨要自杀?”

    我一听出人命的事情,非同小可啊!

    兰香阿姨也是一脸惊慌失措,很自觉地转身去厨房回避。

    童颜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容易发现的慌张,但她很快调整了状态,梗着脖子底气不足地说:“她死她活,跟我什么相干?我又没追上门去找她麻烦!”

    童年紧蹙双眉,摇着头说:“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你太自私太冷漠了吧!齐叔要跟雯姨离婚,你别跟我说不是你吹的枕边风,你一时冲动犯下错误,我不怪你,可你现在真要破坏别人家庭吗?雯姨已经够惨了,这么多年都坐在轮椅上,都是女人,你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啊?”

    童颜冷冷地说:“你要我怎么有同情心?全心全意地当小三,与他们和平共处?还是收拾收拾东西滚蛋,彻底离开你齐叔?那我让你离开齐满满你能干吗?为什么你干不成的事情非得强迫我干?”

    童年不依不饶地问:“我爱齐满满,你爱齐天吗?你爱吗?你对天发誓!你爱吗?”

    童颜斩钉截铁地说:“爱!”

    童年愤怒地笑了,过激的情绪让他的脸有点儿扭曲。他边笑边说:“你爱个屁!你除了爱钱就是爱自己!你也好意思说爱……”

    童年话没说完,童颜甩手就是一个耳光,一声巨响打得我心轰然下沉。童颜用发抖的手指着门外,一字一顿地说:“童年!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童年捂着腮帮子,童颜的这一巴掌确实扇得不轻,我真担心如此恶狠狠的一耳光会不会彻底扇光本来就薄凉的姐弟情分?童颜或许没意识到,除了大舅妈,童年就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而她或许正在失去这个最亲的亲人啊……童年的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他努力不让它们掉下来,可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他语调平静下来,如同喃喃自语:“我真后悔啊……我后悔回清川找你,我后悔回北京跟你团聚,我后悔把齐叔和满满介绍给你认识……我最后悔与你相认!我要是不认你,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他最后一句差点儿把我的眼泪给说下来,童年说他后悔与童颜相认!而童颜却表现得无动于衷!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性格差异,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如果要我在齐天和童年之间选择,我一定会选童年——或许我的比喻有点儿哗众取宠了——你与亲人之间的纽带里会流淌浓于水的血,而与无亲缘关系的男性之间至多流淌着精液,在血和精液之间,我一定会选择血,遗憾的是童颜选了精液。

    在童颜几乎疯狂的关门声里,我追着童年下了楼。

    在童年嘴里,我获知了齐家最近日渐升级的鸡犬不宁。

    没想到的是,齐天会为一个黄毛丫头铁了心离婚。更没想到的是,满雯为了不离婚甚至甘心与童颜并存。并存的意思,是让童颜正儿八经地登堂入室,成为不领结婚证的“二太太”。最没想到的是,齐天面对低声下气声泪俱下连让童颜进门都肯的满雯,竟丝毫不动恻隐之心,跟吃了铁秤砣般坚持离婚。

    女人永恒的三招,满雯哭完闹完只剩一招——上吊。

    于是,满雯放话了,只要齐天敢离婚,她就敢自杀。

    我问:“那到底是自杀了还是没自杀啊?”

    童年说来说去就一句:“只要齐叔坚持离婚,雯姨说她一定死给齐叔看。”

    我追问:“那现在什么情况,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有实际行动了?”

    童年眨巴眨巴眼睛,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说:“那就是说,现在还处在威胁阶段对吧?严格说来,还只是一哭二闹,没到上吊那一步?”

    童年跺跺脚,气急败坏地说:“表姐,你就别绕来绕去了,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啊,你劝劝我姐吧,别真破坏别人家庭,齐叔得比她大了快两轮吧?图什么啊?就为钱啊?北京有钱人多的是!咱真想傍,换一个成不成啊?”

    童年的话让我十分不高兴,我冷冷地说:“童年,别人怎么说你姐都行,你不能说!如果她不光为钱呢?我们都是局外人!你怎么就确定你跟齐满满是爱情,她跟齐天就不是?一口一个傍大款,你说得也忒难听了吧?难不成,你还真跟她断绝姐弟关系啊?”

    童年叹了口气,说:“我跟你们说不通,你们永远不懂站在别人的立场想问题!雯姨和齐叔结婚二十多年,女儿都二十岁了!你不觉得荒谬吗?别说我传统保守食古不化!开放不代表不知廉耻!就是在美国,第三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何况还恿男的离婚……这什么行为啊?”

    童年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走,懒得跟我继续废话。我则对着他的背影,不负责任地反复解释:“童年,不是你姐恿的,不是你姐恿的……你姐没恿吧?”

    其实,齐天坚持离婚究竟是不是童颜恿的,我心里也没底。

    更让人头痛的是,回到楼上,我才发现我离开的区区十分钟,已足够童颜把客厅砸个“杯盘狼藉”。

    地上全是瓶瓶罐罐的破碎玻璃渣儿,酒柜上的瓶子杯子和茶壶无一幸免,童颜还在一个劲儿地找东西砸,麻花辫子早就散得一头一脸,整个人泼妇一样不知跟谁较劲儿。

    兰香阿姨躲在厨房的门口,小心翼翼地阻拦,可惜在童颜听来估计全是没用的废话。眼见童颜往一缸生机勃勃的鱼扑过去,我想都没想,就拦在了玻璃缸前头。

    童颜咬牙切齿地说:“给我滚开,我要把这个家砸烂!”

    我一股无名火蹿上头来,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吗啊?你这跟谁撒泼呢?我们说你什么了吗?啊?有本事上人家里闹去啊!我要是你我就忍气吞声,都快搞出人命了,你还这么闹!你打算怎么收场啊?算了吧,童颜,别闹了,童年累了,我累了,大家都累了。咱能不能好好过日子,过回正常的生活啊?再这么折腾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童颜仰着头,满脸都是泪,她说:“我偏不停手!谁没有命啊?就她会自杀啊?我倒要看看谁比谁更豁得出去?齐天离婚,她死!齐天不离婚,我死!妈的!现在这个社会活的就是一口气。你等着吧,看她用那双残腿能不能绊住男人的脚!”

    兰香阿姨搓了一块热毛巾递过来给童颜擦脸,被童颜一甩手掸开了。

    我说:“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二十多岁的人发作起来十足一个怨妇!你至于吗?现在有个愚蠢的老男人为了你要死要活地离婚,还有什么可闹的呀?胜利者不是你吗?你不是赢了吗?很快就能上位做正牌了!这不如你所愿了吗?”

    童颜撅着嘴说:“齐满满这个小婊子,挑拨离间!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啊……我才认回来这么个弟弟……这一对蛇蝎心肠的禽兽母女……”

    我叹了口气,说:“你要真在乎你弟弟,就好好想想怎么解决这个事儿吧!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闹的吗?童年年轻单纯,他的世界非黑即白,感情有时战胜不了理智,你把这个家砸稀巴烂都没用,童年爱齐满满,他总不能为了支持你转正,把他未来丈母娘逼上绝路吧?”

    童颜盯着满地的碎片定定出神,好半天才怯生生地说:“童娟……满雯只是想留住齐天吧?你说她不会真的自杀吧?”

    童颜这句话算是问到我心坎里了。

    如果换作今天的我,或许更易理解满雯的歇斯底里。

    满雯实在可怜,结婚二十多年,一直活在丈夫初恋情人的阴影中。

    对爱情患得患失,又落个坐轮椅的下场。

    年过不惑,最终还是遭遇了丈夫的背叛,而小三竟是丈夫初恋情人的女儿。

    多么讽刺另类残酷的伤害!

    但当时尚未结婚的我,片面而幼稚,只认为满雯拿自己的生命来要挟别人不离开自己,是极其愚蠢的一件事。

    所以说,没有进入婚姻的女人,从内到外都不完整。

    没有完整的理解力,也没有完整的观点。

    我和兰香阿姨拾起满地的碎片,再用扫帚一点点清扫干净细碎的玻璃碴儿。

    童颜连晚饭都没吃,躲在房间里煲电话粥。

    她时而温柔,时而暴躁,一会儿嚷嚷,一会儿啜泣……

    我听不清楚她说什么,可我知道她打给谁。

    兰香阿姨把菜和汤加热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到最后连我都烦了。

    我说:“阿姨,别热了,她今晚肯定不会吃了。”

    兰香阿姨叹了口气,小声说:“我知道我不该多嘴……但童颜这么做不行啊……她太年轻了……可别因为争强好胜输了终生幸福。”

    我说:“现在闹成这样了,谁能劝得住?不知道怎么收场呢……我就希望别真搞出人命。”

    兰香阿姨默默地去厨房洗碗,和我一样愁眉不展。

    从童年气势汹汹出现在门厅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这事会闹个没完。

    满雯出动的第二个说客,正是她的女儿齐满满。

    与其说是说客,不如说来闹事的更贴切。

    几天后的黄昏,我下班回家刚打开门,就见兰香阿姨匆匆忙忙从厨房跑出来。她在玄关处压低声音问我:“童娟,家里来了个人,自己拿钥匙开门进来的,问她是谁,也不理我……到底谁呀?”

    我探头一瞧,出其不意地看见齐满满跷个二郎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杂志。

    只有齐满满一个人,童年没有来。

    我吓傻了,悄悄问兰香阿姨:“童颜呢?”

    兰香阿姨伏在我耳边说:“童颜去中医那儿复诊了,没回来。”

    我松了口气,示意兰香阿姨回厨房继续做饭。然后,我换鞋进客厅,挤出点儿笑容跟齐满满打了个招呼:“满满,你怎么来了?”

    齐满满头都不抬:“我不是来找你的。”

    我说:“知道……满满……”

    齐满满仍然不抬眼,冷冰冰打断我的话:“狐狸精呢?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有回答齐满满不礼貌的问题,我也知道她今天上来绝不是跟我们叙旧的,兰香阿姨说她拿钥匙开了大门,这点让我非常没有安全感。

    我必须问:“满满,你为什么会有这房子的钥匙?”

    齐满满啪的一声合上厚厚的杂志,白了我一眼,说:“拜托!你没忘了这是谁家吧?我的家我当然有钥匙,你们俩厚脸皮住在我家里,还想指责我擅闯民宅不成?你们交租了吗?有租赁合同吗?”

    我说:“满满,我不想和你吵架,有什么话咱能好好说吗?”

    齐满满说:“我又不是来找你吵的!你自己多嘴多舌!识相的话就闭嘴,省点儿力气等狐狸精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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