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我只喜欢你-夏夜,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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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居住的地方不远处是一个公园,公园的外面就是三环,城市在扩张,土地在缩减,也许是为了改善民生,在北郊划了几百亩地建造了一个很大的主题公园——古徐广场。其实这片公园很早前是农田,金灿灿的水稻和麦子被钢筋水泥压在身下无声呻吟,喧嚣的噪音掩盖了人类无法听到喘息,几十年前在这片农田里寻找的童趣再也不复还。

    吃完饭后去散步。天黑了,街灯在黑暗中显得那么刺眼,天高云淡就是一个词儿,漫天星辰在流动的车灯下显得那么暗淡。所谓清辉只是诗人描写的景象,很多被污染的城市里早就没有了净土。身后的小区渐行渐远,再穿过这座公园里的竹林,很多春花也早就败了,葱郁的树叶和茂盛的草坪在小道两旁葳蕤,忽然的就想起了简桢的一句话:如果以飘零作归宿……

    花自飘零水自流,倘若真的如此,不能还原的过去真的是千般忍耐的轮回。

    三两行人走过,多是呢喃缠绵的情侣和矍铄的老人,如我这般中年人独自闲逛似乎有点不正常,橘黄色灯光把高大的树荫投下一团团黑影,白天蛰伏的动物也变得活跃起来。自然空间被压缩,20多年前留下的欢声笑语真的荡然无存。水泥路多了,田间小道上的蛙鸣和稻花香也只能在“西江月”中去寻找,唯一丰泽的水草也许没有现在的景观树那样让人讨喜,只是很多不舍和怀念被老一辈人时常提起,得与失的正比只能有后人来评判。

    穿过公园的北门一直向北,想寻找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场景,听觉和视觉已经截然不同,直到走出很远也没有一只萤火虫点亮星空。记得刚复员时和同事总是在夏天的夜晚去这片稻田捉鱼,一只只矿灯和自制的小鱼叉握在手中穿行在黑夜的田垄。那是自行车条做成的鱼叉,细细的如木梳,在灯光的照射下,沟渠里的泥鳅和鳝鱼都在鱼叉上挣扎后放入了篓子。那时候的生态还算好,所以每晚的收获比快乐似乎还多些。特别是暴雨后湖里沿着河汊漫上来的鱼在沟渠里自在游荡的时候更是我们晚上出动的时候,那天同事的惊呼似乎还在旷野里回荡。

    我们迅速围拢,他一动不动站在一片沼泽地有点颤抖。手中的鱼叉停滞在半空,鱼叉上一条一斤多重的黑鱼还在有力地摇动尾巴,大家不明就里,同时把矿灯对准了他。

    顺着他的目光下移,泛浑的水面上一截带着白点的粗长物体缠在他的小腿肚上,细细的尾巴在水面扑打,白黄色的斑点让我们瞬间毛骨悚然。

    年龄稍长的老祝大声喊了一声别动,手中的鱼叉在几秒之内顺着同事的脚踝插入水中,鱼叉挑起的时候原来是一条约二斤重的鳝鱼,有力的尾巴缠紧竹子做的叉柄嘎嘎作响。我们都惊呆了,在湖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样变异的鳝鱼,黄色的身体上白色的斑点让人恐怖。

    只是几年之后,农田大面积使用农药,我们快乐的夏夜也就此终结。

    一阵蟋蟀声打断了思绪,再往前就是绿油油的稻田了,现在郊区的菜农拆掉一座座大棚重新种上了水稻,也开始在稻田里混合养殖。只是如今再也不准去喷洒农药,全部使用养殖场的农家肥。稻田里养着螃蟹,沟渠里放养的草鱼自由自在游动,久违的萤火虫在夜空下闪烁,星光亦失色。

    稻花香里说丰年不再是一个传说,几十年后再见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心中一动。人类总是用半世的苦才能珍惜眼前的拥有,我们少年脆弱的青春都留有过这样的经历。曾经的奔波和执着被时间提醒之后,清贫和富足之间的信念不会被现实诱降。你得到了又怎么样,我失去了又如何?

    为一个虚念,何必疯狂。

    索性坐在田埂上,过去的同事和远方的人都在夜色中清晰,人生变数太多,贪求的越多也许就越痛苦。记得那年回到故乡去办理养老手续,那个叱咤风云的人事科长竟然已作古三年,那是一起在夏夜里抓鱼的同事,狂傲和自得的性格总让人敬而远之,当听到他病逝的消息却不由得一阵惋惜,生命的终点上,原来也只有早去迟归的人。

    星星在窄窄的水面上眨着眼睛,夏风把春天吹尽,这条沟渠上游的航道还有离岸的人。

    那千里江陵呢,东流的江水绕过你的城,承载的舟早已落帆。夏夜独行没有寂寥,人生的跌宕比比皆是,新与旧,轮与替,浩如长江。

    流年里的寡欢都成笑谈,只是此刻很想捉一只萤火虫放在那只玻璃瓶里,带你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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