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色撩人日常-第十七章同生共死危难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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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卷书院最让楚云岫满意的地方,是不仅注重学识修养,还培育门生的琴棋书画。

    书画作为偏门学业,不求门生精进,只需陶冶情操。

    乔起承请了姑苏有名的画师陈孺胜,一个月教一次作画,偶尔带门生去灵岩山下瀑布采景。

    因为笔墨纸砚不便在外携带,陈孺胜要求门生将美景铭记于心,回书院后再提笔作画。

    对某些贪玩的门生而言,这一行与其说是去学习,倒不如说是游玩更切当。

    天还蒙蒙亮,数十个门生背着包袱,浩浩荡荡的下山,大抵是出发的太早,一路上只听到哈欠连天声。

    楚云岫倒是精神抖擞,踏着前人砍伐出来的路径,低调的跟在队伍的后面。

    李墨笙近日郁闷之极,眼见楚弟被抢走,竟无能为力,偷偷找着和楚云岫独处的时机。

    他瞅准她独自一人,小碎步跑到她的身侧:“楚兄,夏侯彦没来吗?”

    楚云岫环顾四周,松了口气:“他好像没来,耳根子总算能清净了。”

    李墨笙闻言,面露欣喜:“他一直霸占着你,我好久没能跟你说上话了,这次终于得了机会。”

    楚云岫噗嗤一笑,这话说得她像是被恶霸霸占的小媳妇似的。

    李墨笙见她如花笑靥,神色有些恍惚,心想楚兄如果是女儿身,应当是美貌如花。

    两人像以前一样有说有笑,忽闻有人大声惊呼:“啊……有蛇……”

    只见草莽间窜出一条黑蛇,吓得几个门生连连后退,其中一个身子矮小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眼看黑蛇咧着獠牙一口咬住他的脚踝。

    恰在这时,黄色粉末撒了过来,黑蛇忽然停止攻击,倏地一下钻回草丛。

    一个脚踩谢公屐,头戴斗笠的少年走近,穿着一身紧身玄衣,显得人宽肩窄胯,身材拔长。

    他微弯下腰,对瘫在地上的门生说道:“怕什么,这蛇没毒。”

    声音犹如风吹丝竹之声,十分耳熟,楚云岫竖起耳朵来听。

    那人揭下斗笠,对楚云岫扬了扬长眉:“主子,久等了。”

    楚云岫心道,果然是夏侯彦。

    李墨笙的脸刷得一下惨白,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楚云岫打量他的装束,很是意外道:“好的路干嘛不走,不怕蛇虫鼠蚁咬你吗?”

    夏侯彦朝楚云岫走近,跺了脚木屐:“我的木屐擦了雄黄粉,那些蛇虫鼠蚁都惧怕这个。”

    夏侯彦身为有钱人家的贵公子,想不到连这个也懂。

    楚云岫抿了抿嘴,继续上路。

    夏侯彦几步上前,从皮囊里摸到一样东西,说道:“乖,张嘴。”

    楚云岫错愕地张嘴,一颗圆圆的紫果子,塞进她的嘴里:“唔,这是什么?”

    夏侯彦微微一笑:“洗干净了,尝尝看,是什么味道?”

    楚云岫咬了一小口,流出紫色果汁,甘甜入口。

    “味道很甜,这是野果吗?”

    “不错。”夏侯彦从皮囊再掏出几颗,在她面前摊开,“这是山稔子,又叫桃金娘,《本草纲目拾遗》有云,用来泡酒养血明目。”

    “你特地走偏僻的小道,就是为采这些来酿酒?”楚云岫嚼着果子,含糊地问。

    夏侯彦道:“我爹喜欢爬山,小时候常带我一起,这果子也是他教我采的,一般在深山野林里才有。”

    看不出富甲天下的夏侯文成,还有这种闲情逸趣。

    这时,几个门生刚巧与楚云岫擦肩而过,看清她的脸后哈哈大笑:“楚兄,你怎么变成紫嘴了?”

    楚云岫一脸发懵,忽然意识到她的嘴唇,染上了山稔子的紫色汁液。

    夏侯彦也忍俊不禁,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擦她的嘴唇:“看看你,吃的一嘴都是。”

    楚云岫被碰到唇瓣,生出一丝怪异感,躲过他的手指:“我自己会擦。”

    夏侯彦拎过她背着的包袱:“这个我来拿。”

    楚云岫拽紧包袱不放,指着累得气喘吁吁的李墨笙:“要不你帮他提一下。”

    夏侯彦眼眸一沉,转头望向李墨笙,脸上仍带着笑意:“李兄,需要帮忙吗?”

    李墨笙背脊发凉,摆摆手道:“不……不用了……”

    夏侯彦温和地说:“那你来替我背,可好?”

    李墨笙哽咽道:“好……”

    楚云岫看不过去了,对夏侯彦轻叱:“别欺负人了,快点上路。”

    夏侯彦跟在她的身侧,摇头笑道:“跟他开个玩笑罢了。”

    李墨笙远远走在两人后面,纳闷的手绞袖口。

    上山容易下山难,一行人战战兢兢地爬下陡峭的山坡,总算到了山底的平地。灵岩山山脚有一处倒流瀑布,清澈的水流奔腾直下,溅在碧波粼粼的潭水,声如奔雷,景色甚是雄浑壮阔。

    陈孺胜叫门生们停下歇息,观赏瀑布止泻千里的壮美景象,回书院后再将这一幕画下来。

    楚云岫只想歇息一会,找个处石墩坐下了,又不见夏侯彦身影。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李墨笙踌躇不定,思前想后,又朝楚云岫靠了过来,突然在这时,冒出一大块瘤子似得木根,顶在他的脑门上。

    “这怪模怪样的是什么……”李墨笙被吓得不清。

    夏侯彦从他身后绕了过来,“李兄,这可是宝贝。”

    李墨笙愕然道:“这肿得跟瘤子似的木头,会是什么宝贝?夏侯兄就是喜欢诓我。”

    夏侯彦笑道:“我可从未骗过李兄。”

    楚云岫颇为好奇,叫夏侯彦拿过来看看。

    挖出来的粗大树根,形状奇形怪状的,乍一看有点吓人,但仔细端详,纹理诡谲多变,犹如飞禽野兽的花纹。

    “居然是柏树瘿木!”陈孺胜走了过来,啧啧惊叹,“这东西很稀少,你捡到宝贝了。”

    楚云岫听说过瘿木是柏树的结疤,常用来做木雕、花瓶、珠链等饰品,想不到未雕塑的原身这么丑。

    夏侯彦看了素面朝天的她一眼,说道:“璞玉得经雕琢,才能大放异彩,更何况是人呢。”

    话中带有深意,楚云岫懒得琢磨。

    夏侯彦忽然问道:“你什么属相?”

    楚云岫道:“我属猴的,干嘛问这个。”

    “猴精,我瞧你不太像,倒像是属猪的。”夏侯彦笑着说道,从包袱掏出一样漆红色事物,翻开盖子,顿时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

    “你这家伙就是喜欢逗人,能说点好听的嘛?”楚云岫颦起细眉,吸了吸鼻子,看向香味的源头。

    夏侯彦居然带了一副描金勾莲蝙蝠葵花式食盒,食盒内八个蝙蝠形凹槽,盛放着各式各样令人垂涎三尺的苏氏糕点,有云片糕、乌米糕、百果蜜糕、马蹄糕等等。

    楚云岫包袱里装的是冷冰冰的干馒头,对比一下格外寒碜。

    “你这些都是哪里来的?”楚云岫很是惊愕,直勾勾的看着糕点。

    万卷书院建在山顶上,去城镇很不方便,夏侯彦是如何卖到这些精致小吃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夏侯彦将食盒的盖子阖上,戏谑地笑道,“你承认你是小猪,这一盒糕点全是你的。”

    所谓人为钱死,鸟为食亡。楚云岫虽然贪食,但还不至于为一盘糕点屈尊,再说她还有馒头呢!

    楚云岫从包袱里摸出馒头,背对着夏侯彦囫囵吞枣的咀嚼,显出一股宁死不屈的傲气。

    夏侯彦微微错愕,解下腰际的水囊递到她嘴边:“馒头太干,喝点水润下喉咙。刚刚是逗你玩的,那些糕点全是你的。”

    楚云岫倏地一下起身,背对着夏侯彦,冷冷地开口:“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夏侯彦懒懒地倚着树干,摩挲着下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看来有点志气,真难攻下呢。

    观赏完倒流瀑布后,一行人接着跨过木桥去对岸,桥下是湍急的水流,高度足足有数丈,由桥上而望委实瘆人心魄。

    木桥为简单的铁索桥,因年久失修,不少木板已有些腐化,踏在上面吱呀呀作响。

    李墨笙有点畏高,双手紧攥着铁索,声音发颤的对楚云岫说:“云暮兄,这桥有点破旧,你也抓着铁索吧。”

    “没事的。”楚云岫笑着说道,眼余有意无意瞟向后面,见夏侯彦走在离她数十步外,她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陈孺胜要门生谨慎点,不能大声喧哗,更不能在桥上奔跑。

    对于某些顽劣的少年,夫子的话就是耳边风。陈孺胜一不留神,几个少年就在桥上你追我赶,猛地撞上手搭在铁索的楚云岫。

    楚云岫被当场撞翻在地,身下的木板咔擦一声裂开,双腿失去了支撑,猛然往下坠落。

    周围爆发出惊呼声,个个吓得惊慌失措。

    幸好楚云岫及时攥紧一块木板,还没完全掉落下去,下半身悬空在桥下,摇摇欲坠。

    陈孺胜早已走到对岸,离楚云岫隔着较远,一时没办法赶过来。

    听到李墨笙担忧的喊声: “云暮兄,支撑住。”

    恰在这时,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抓紧我的手。”

    楚云岫错愕地抬头,望见夏侯彦半蹲在她的面前,一手紧攥铁索,另一手朝自己伸过来。

    楚云岫迟疑了一刻,握住他递来的手。

    夏侯彦攥紧她的手,使出浑身力道往上拽,少年纤长的手臂青筋暴起。

    好不容易把楚云岫上半身拖上来一点,夏侯彦脚下的木板突然吱吱呀呀,大概是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眼看就是坍塌了。

    陈孺胜跑了过来,夏侯彦忽然喝止道:“夫子,你再过来,这周围的几块木板也得塌了。”

    陈孺胜怎么忍心门生遇难,担忧道:“那你们怎么办?”

    楚云岫被拽得手臂生疼,只觉得快不行了,对夏侯彦说道:“放了我,你抓着铁索不会掉下去。”

    “傻瓜,你会游泳吗?”在这危机时刻,夏侯彦深深凝视楚云岫,眼底都是笑意。

    楚云岫微微一愣,回答:“我会游……”

    “那好,闭住呼吸,跳下去。”

    此时唯一支撑他们的木板,已经撕裂开来。还没等楚云岫反应,夏侯彦俯下身,一把揽住她的腰际,从裂开的大洞跳了下去。

    在门生们的惊呼声中,两人一齐跌落汹涌湍急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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