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色撩人日常-第四章远近亲眷多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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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岫前七年,在姑苏花会上见过唐宜珊一面,深觉这女子有些嚣张跋扈。那时一个丫鬟做错了事,唐宜珊当场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给人留下悍妇的形象。

    唐宜珊甩着锦帕上前,寒暄道:“大姐怎么今日才赶来呀,这一路来老家实在辛苦,小孩也跟着舟车劳累的。”

    连夏侯彦都没提姐姐晚到的事,唐宜珊在楚云岫面前这么一说,颇有点挑拨离间的感觉。

    “我们本来在彦儿大婚之日能到。”夏侯明慧面露愧疚之色,顿了顿说道,“只是那天连绵大雨,我们走的又是水路,船在路上白白耽搁了今天时间。”

    夏侯明慧向唐宜珊说起楚云岫:“瞧瞧我们三弟新娶的媳妇,是不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唐宜姗斜着吊梢眼,扫了眼楚云岫:“还行吧。”

    楚云岫本该朝唐宜珊做礼,但瞧她鼻孔朝天的高傲模样,这礼就假装忘记了。

    唐宜姗瞧见楚云岫抱的娃娃,眼里浮出羡慕的神色,朝娃娃伸出手来:“给我抱抱。”

    楚云岫将娃娃抱给她,娃娃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转过身硬要楚云岫抱。

    见娃娃哭得一脸的鼻涕,夏侯明慧拿帕子擦他的鼻子,怪不好意思地对唐宜姗说道:“小戎曜还有点认生,我特地带他过来,是想让爹和二娘见见小外孙。”

    夏侯明慧也是前正妻苏氏所出,和夏侯彦很生分的喊秦夫人“二娘”。

    唐宜姗被小娃娃嫌弃,心生不悦,干巴巴道:“娘喜欢清净,还是别打扰她老人家为好。”

    夏侯明慧的动作一僵,面露尴尬。

    楚云岫一路来少言寡语,但实在看不惯这尖酸嘴利的女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嫂子,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怎么知道二娘不喜欢小孩?”

    唐宜姗蹙起眉头:“我只说了娘喜欢清净,没说她不喜欢小孩。”

    “这就是了。喜欢清净是一回事,心疼孩子又是另一回事,大姐不辞千里的赶来,小孩也跟着受苦,大娘肯定是心疼的,哪会在乎被打扰,嫂子你说是不是?”

    唐宜珊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脸色愈发乌黑,道了声有事快步离开。

    夏侯明慧松了口气,对楚云岫说道:“你嫂子前不久刚流了小产,大概因为这心情不好吧。”

    楚云岫也听说过,唐宜珊婚后五年无子嗣的事。用世俗的看法来说,这是犯了七出之罪,可楚云岫联想起唐宜珊出嫁前,对一个丫鬟的所作所为,便觉得她性情本就是如此。

    夏侯文成有三子四女,长女夏侯明慧,长子夏侯鹤,次子夏侯彦,三人皆是嫡出。

    四小姐夏侯明枫和五小姐夏侯明鹂,为偏房李姨娘的所出。六公子夏侯炜的母亲不详,只能沦为庶出身份。

    夏侯明枫长相清秀腼腆,和楚云岫年龄差不多大,正是花一般的待嫁年龄,两手交缠着拘谨地坐在角落,见着夏侯明慧和楚云岫往她旁边坐下,朝两人轻轻说道:“大姐好,嫂子好。”

    打完招呼后,夏侯明枫绞着绢帕,怯怯地不敢说话了。

    夏侯明慧温和地介绍:“我们的四妹是个好姑娘,这一两年就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夏侯明枫听了,脸颊羞得通红,借着出恭的原由走开了。

    夏侯明慧见她羞涩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了:“四妹从小老实巴交的,一直被五妹欺负得死死的,看来这几年还没有长进。”

    夏侯明慧说的五妹,楚云岫猜应当是和唐宜姗说话的那位少女。

    少女穿着明艳的缎织掐花对襟外裳,与夏侯明枫有七八分相像,看似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张红唇却跟河蚌的一样,噼里啪啦的说着,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楚云岫又问夏侯明慧,确定她真的是五小姐夏侯明鹂。

    夏侯明鹂在唐宜姗面前,一副十分谄媚的样子,委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夏侯明慧凑在楚云岫耳边悄声说:“五妹时常跟爹和二娘打小报告,专门招惹是非,又喜欢奉承你二嫂唐宜姗,日后最好对她留心些。”

    楚云岫点点头,将这事记下了。

    两人说说笑笑已然熟稔,仿佛成了多年好友,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过了小半个时辰,十多名丫鬟端着红漆木托盘来到花厅,托盘上摆满香气扑鼻的甜点,各种江南有名的糕点应有尽有。

    几个调皮的孩童激动地跑到桌边,刚玩了泥巴的脏手往托盘里伸,被他们的母亲猛地拍开小手,便眼馋的看着糕点嘤嘤卿卿的。

    “夏侯家怎么攀来这样的亲戚,真是没家教。”唐宜姗走了过来,见这幅场景,嘴里低声咕噜着,恰好被楚云岫听到了。

    楚云岫昨天滴米未沾,肚子的馋得咕咕作响,在夏侯家的亲眷面前,还得装作一脸淡定的模样,实在煎熬得紧。

    恰在这时,夏侯彦和那些男丁也过来了。

    一个堂弟翕动鼻翼闻着香味,嘻嘻哈哈地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直听说二叔家的糕点好吃,今日有幸来尝尝味道。”

    按照礼仪规矩,长辈先吃一块,晚辈才敢动手。

    夏侯彦的祖父母早年双亡,年事最大的长辈是夏侯彦的大姑奶奶,今年已经九十四岁高龄了,在夏侯家族颇有威望。

    大姑奶奶在丫鬟的服侍下,颤颤巍巍地挪了过来。她张开牙齿脱落的嘴,含住丫鬟喂的桂花糕,慢悠悠地嚼了嚼,嘴角掉落不少糕屑。旁边的年轻人见她吃东西,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楚云岫初次深深体会年长的好处,可老成这副模样也着实可怜。

    大姑奶奶总算吃完一块糕点,晚辈们总算是松了口气,开始食用托盘的糕点。

    不对,应该说瓜分才是,或者用抢更确切点。

    抢还不是明抢,毕竟都来自权贵世家,要举止优雅、体现涵养的暗抢。

    楚云岫瞄准一块紫糯裹肉松糕,刚要下手之时,突然摸出一只小胖手,肉松糕就在她眼前没了,没了……

    “小强盗”将糕点塞进嘴里,吃得一脸满足。楚云岫怒瞪着他,很想揪起他的招风耳,好好教训一顿。

    “小强盗”吃完后打了个嗝,察觉到楚云岫的目光,仰起头来,牛气冲天地问她:“看什么看。”

    恰在这时,一个拳头猛地往“小强盗”的脑门上招呼,夏侯彦冷冽的声音从顶上飘来:“叫嫂子,没大没小。”

    楚云岫拧起远山眉,心道这“小强盗”居然是传说中母不祥的六公子夏侯炜。

    夏侯炜赶紧坐直身子,咧出两排沾着紫糯米的白牙,讨好的唤道:“三嫂好。”

    看来夏侯炜相当怕夏侯彦的,小花猫碰上大老虎就是如此。

    楚云岫俯下身,装作亲昵的手指一抬,往他大脑门上弹了下:“六弟好啊。”

    夏侯炜的脑门连遭两次袭击,只觉得脑袋瓜疼得厉害,强颜欢笑道:“嫂子长得好漂亮,我真是有眼不识黄山。”

    楚云岫忍不住笑了:“是泰山,不是黄山。”

    “啊,是泰山啊。”夏侯炜尴尬地挠挠脑门,“刚才被我三哥打糊涂了。”

    夏侯彦伸出铁拳,做出要打的姿势:“那我再帮你一次,把脑袋打清楚些。”

    夏侯炜吓得往后退,摆摆手道:“不用了,你跟嫂子慢聊,小弟告辞一步……”

    说罢,脚底抹油似的遛了。

    夏侯炜只有十岁年纪,长得胖嘟嘟的,看似顽劣任性,有时却扮作老成的模样,实在可爱又可笑。

    楚云岫瞧他灰头土脸的逃跑,笑得前仰后合。

    夏侯彦看她笑得犹如随风摇颤的花枝,他狭长的眉眼也染上淡淡的笑意,温和地问道:“娘子饿不饿?”

    被提到这事,馋虫又钻出来了,楚云岫看着被抢夺一空的托盘,蹙起细眉点点头。

    “瞧瞧这个。”夏侯彦向楚云岫摊手,三块油纸包的糕点,正躺在他宽大的掌心。

    楚云岫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眸灿灿发亮,又不好意思向他要。

    “我早猜到你昨天没吃什么东西。”夏侯彦打开油包纸,将一块紫酽酽的山药香酥糕,递到楚云岫嘴边。

    旁边亲眷的暧昧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是吃还是不吃,楚云岫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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