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对院子里有蛇的事实表示惊讶，“怎么会呢？如今的天气虽还没冷到水会结冰的程度，可也谈不上有多暖和了。蛇又是怕冷的东西，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出来游荡？”
说着话的同时，汪氏已经飞快地往院子的地上、花草、树枝上巡了一圈，侧过头的时候神色看起来别有深意，“秋姐儿，该不是你胡乱扯出来的吧？府里常年有人打理，怎么会有蛇之类的东西呢？”
顾良秋垂着眸子答，“母亲，女儿所说的千真万确。”
顾落雁紧接着话头，“五妹妹一向是不会说谎的，女儿也信她说的是真的。”
汪氏瞥了顾落雁一眼，神色里难免夹了一丝不忿，声音听着却还是柔声细语的，“你又没在秋姐儿院子里住，如何能知道情况是不是真的？”
顾落雁欲要继续说话，汪氏却是皱着眉直接阻了她，“行了，你别说了。”看她的眼神便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
回头与顾良秋说话的模样也看不出什么好坏，一番话却是说得漂漂亮亮的，“秋姐儿若是遇到了这般危险的事，怎么也不遣个人过来跟我说一声？万一真被蛇给咬了，你祖母或者你父亲问起来的话，你可让我怎么交代？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切要护好自己。”
顾良秋应景地说了几句话。
汪氏对她的识抬举很是满意，又假惺惺地道了几句关心的言语，便幽深着一双眸子话里有话，“……之前发生的事情过去便过去罢，秋姐儿除了要照顾好自己，同时也要记得，话可不要乱说。怎么说你也是顾家的女儿，传出去了被当成是个谎话连篇的姑娘家，对你来说不仅讨不到半点好，还要连累了整个顾家的。”
顾良秋哪里会听不出其中之意？母亲摆明了是不信她昨夜里遇到蛇的话，甚至还当她是胡言乱语的。
她回看了一眼，垂着头低低应了一句，“母亲，女儿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您闻闻，女儿身上还有雄黄酒的味道。”
少女面上漫着淡淡的委屈及小心翼翼，把情绪体现得恰到好处。
她没有顺着汪氏的话说下去，而是据理力争，那是为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先埋一埋伏笔。
若是母亲没事，她这般的表现顶多就是被母亲记个仇遭一顿白眼，左右对自己没什么损失；而母亲若是最后不慎被蛇咬了，那她到时候也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早就说了她的院子里有蛇，万事都要小心，是母亲没听劝，这事也怪不到她的头上；而母亲挨了痛，想来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执意要追查蛇到底是如何来的，想必到最后三姐姐是躲不过去的。
届时……
顾良秋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露着一小截的脖颈；汪氏自然是听到了她后面说的话，拿眼定定地把她看了看，还真的凑近她的身闻了闻。
雄黄酒的味又浓又重的，汪氏忍不住拿了帕子掩了掩鼻，她的眸子微微晃了晃，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很快，汪氏又说话了，“听你这么一说，若是院子里头真的有蛇，那就更要好好检查一番了，就像你们之前说的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毒，有毒的话被咬上那么一口极有可能会因此丧命，没毒的话那也是得痛上一段时间。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个大隐患；再者，府里头也断不能允了有蛇鼠之类的东西存在，那些都是会搅得大伙不得安宁的。”
汪氏说得也在理，顾良秋也正需要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哪怕母亲一本正经说了这么多，最终也只是想找个合适的缘由来找被她或藏或扔或埋在院子里的那些银子碎银。
她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解除了自己的危机，再借由母亲的手来清了那些被三姐姐给放进来的几条毒蛇。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顾良秋自然是见好就收。
顾落雁估摸着也知道母亲是劝不回了，只得退一步说话，“既然如此，母亲您便不要亲自去翻那些花花草草了，安全要紧。”
汪氏也叠声应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心里有数的。”道完，神色也缓了不少，到底也是知道顾落雁会劝她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抬头的时候，日头已经斜斜地挂在天边。
她帮着顾落雁拢了拢狐毛披风，让她到屋里去坐着，“……这几日虽然都有大日头，白日的时候也相对暖和些，可大清早的着实也是冷的，你便到屋里去歇着坐着，起码能给你挡挡寒气之类的。”
顾落雁想着她昨日让人偷偷放进来的几条又粗又长的毒蛇，便怎么说都不愿进屋去；本是想着劝母亲一同躲到院门外，可瞅着母亲一副铁了心的模样多半是劝不动的，只得不厌其烦地嘱咐了几句，“母亲，您一定要听女儿的，千万要躲在后面，别冲在前头。”顿了顿，又隐晦地提点，“若是遇到有什么危险或者不对劲，您扭头就跑，可别傻兮兮地站在原地。”
汪氏这会儿正唤了几个丫鬟及婆子来了跟前，轻声交代着事项，见素日里谈得上冷艳的嫡女竟一反常态地反复叮嘱她，感动之余却也觉得她大题小做了。
她把人往屋子的方向推了推，“行了行了，我会记得的，你也不用说这么多了，外面冷，你快些到屋里头烤烤手。”
顾落雁被迫着退了几步，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折回了汪氏的身旁。
汪氏看着她一脸的惊慌失措，总归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一条小蛇，看把你吓的！”
顾落雁有话说不出，大抵是因为心里有鬼，现在的她与素日里张狂冷艳的模样差了许多。
又想着人手这么多，若真有发现蛇也未必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她在原地站了站，瞅了瞅只给她留了个背影的汪氏，终是怀着侥幸的心思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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