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走，一面不住回头，大抵是心里头不甘心的。
顾良秋却没去管，左右是刘小夫人出的面，饶是他们心头再怎么愤懑，自然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回头，她便矜持地又赞了刘小夫人一番，“夫人当真是好气派，若非有你帮我出了这次面，指不定我还得头疼呢！”
刘小夫人开心得很，连连谦虚道：“顾五姑娘千万别这么说，以我们现在的感情，何曾需要如此客气？”
顾良秋点头称是。
刘小夫人也不是那种被人一称赞便找不到南北的人，往前又走了几步，便问起了她与人是约在哪里见面的；待得到了顾良秋指了个方向，即刻便道：“哦，顾五姑娘说的地方我知道，我们这就过去了。”
道完，刘小夫人便挽着顾良秋的手亲亲热热地往前走，看那模样，仿若早就忘了之前在小厢房里所遭遇到的惊吓及羞耻。
顾良秋也乐得看到刘小夫人直爽的一面，之前还在如何想着要消除她与刘小夫人之间的尴尬，这一转头，人家却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不得不说，这让她省心了不少。
因着梅园并不是特别大，格局也十分清明，几人走了一会，顾良秋及凉冬约好的地方便隐隐地在了前头。
正好听得刘小夫人笑眯眯地说：“顾五姑娘看到了那边掩在最大株的红梅后面的亭子了没？你之前说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顾良秋嗯了一声，又往前迈了数步，便拉住了一门心思往目的地而去的刘小夫人。
刘小夫人被迫顿在原地，表情诧异：“顾五姑娘怎么停下来了？”
顾良秋眨着眼看她，“是这样的，我与这个友人是约好单独见面的……”
还没说完，刘小夫人便反应过来，“我懂你的意思，想来你们是需要讲一些比较私密的话。”又豪爽地把顾良秋往亭子的方向推了推，道，“你去吧，若是担心跟着你的那些人会靠过来，我便假装在这里赏花，量他们也不敢靠近。”
顾良秋不免又多看了刘小夫人一眼，之前只觉得刘小夫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没想到她的脑袋瓜也转得飞快。
若非是之前先发现了她与刘二少的奸情，只怕这会儿想与她好好说话都没那机会。
顾良秋说了两句感谢的话便往亭子走去了；为了不让远远跟着的小厮生疑，她只把柳絮带在身侧，留着梅香与刘小夫人她们一同待着。
亭子所处的这片园子并不大，比起外头方才随意走过了的那几处园子甚至还小了些。可小归小，却也是梅花环绕，放眼望去大概是二三十株，而那高高耸立着的亭子就立在梅枝之下。
亭子与梅树相接的地面上甚至还落了一层薄薄的花瓣。
顾良秋走进去的时候，亭子里空无一人；柳絮本是想掏出手帕把那许久没坐过人的木制椅子擦一擦，将就着给自家主子坐着，顾良秋却是阻了她。
“不用了，左右我们拿了凉冬那边的东西就走，并不需要坐下来。”又瞅了瞅阴沉沉的天，“再说了，这般的天气若是在这亭子落了座，不冷得瑟瑟发抖才怪。”
柳絮也觉得有道理，索性把手帕又揣了回去。
她抬头找了找人，眉头不自觉凝了凝，“凉冬怎么还没来？他是不是忘了与姑娘您的约定了？”
恰好一阵寒风吹来，顾良秋在原地跺了跺脚以祛寒，哈着自己的手道：“不会的，他们现在需要钱。”
柳絮便没了言语。
却在这时，有一个声音闷声闷气地从亭子的后头传了来，“是姑娘来了吗？”
因着地处偏僻，周围又安静，哪怕这道声音因着不够确定所以显得小声，却还是被顾良秋给听到了。
她回了头，就见亭下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了一个头，正好听得那人喜气洋洋的面庞，“姑娘当真是你来了！”
那藏身在石头后面的人不是凉冬又是谁？
凉冬很是开心，从石头后面站起来便要高高兴兴地跑过来，却不料，刚刚迈开脚便听到他嗤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良秋还没问是什么一回事，便看到他一只手撑在石头上，呲牙咧嘴道：“唔，我蹲得太久以至于腿麻了。”
柳絮没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待凉冬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亭子里，顾良秋便先道了歉，“对不住了，因着我身边一直有人跟着，又发生了点事情，故而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想必你在这里已经等了我很久了吧？”
凉冬摆了摆手，“不久不久，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我也知道像你这种富家小姐去个什么地方都会有人盯着，晚些来也能理解。”又指了指之前藏身的那块石头，咧嘴笑，“我之前也是怕被人发现了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故而才会蹲在那边等你。”
顾良秋心里头越发愧疚了。
凉冬倒没注意这些，回头便把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装着五六幅字画的包袱给拿了出来，又郑重其事地递到了顾良秋的跟前，“……这些都是我家爷的墨宝，若非是急需用钱，我家爷才舍不得把这些花了大心思的字画给卖了的。”
说到这里，凉冬瞅着那包袱的眼神便有些恋恋不舍，索性又给搂回了自己的怀里去，“……别说是我家爷了，就是我这个对字画不通透的人也十分舍不得。”
顾良秋默默地看了看，回头便遣了柳絮把钱拿出来。
又默默地伸了手想把凉冬怀里的包袱给拿走，第一次她使了力，却是没能成功；第二次便又多出了几分力气，那包袱依然被凉冬给搂得紧紧的。
第三次，她几乎用了八分力，凉冬这才哀怨地看了她两眼，不甘不愿地松了手。
回头又接了柳絮递过来的鼓囊囊的两个荷包，仿若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凉冬掂了掂沉沉的两包银子，受伤的心灵这才得了抚慰。
他欢喜地绽开了笑颜，自个儿嘀咕道：“这下好了，我总算能吃上几顿好的了。”
顾良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了声，“凉冬，你方才说什么？”
凉冬这才唔的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忙正了正神色，“我是说我家爷总算可以买笔墨纸砚及有用的书籍继续备战明年的春闱了。”
道完，又惬意地啊了一声，看那神色仿若爽上了天。
“我们终于有钱修一修那到处漏风甚至随时要倒塌的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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