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上一世，日日都称得上水深火热，对顾落雁的性子自然是摸索得十分清楚。
这会儿她都放话说要二庶姐去给她摘莲花，她若是再帮衬着二庶姐说话，只怕顾落雁会变本加厉不说，自己也会惹祸上身。
届时又是一顿折腾。
顾花容坐在杌子上不住地掉着眼泪，硕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在捂嘴的帕子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顾落雁却熟视无睹，又微微挑了挑眉。
只顾着哭的顾花容自然是没注意这个小细节，顾良秋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以便能正确的应付，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心知顾落雁被顾花容哭得心烦了。
也不知会不会又想出其他的整人法子。
大抵是被影响了情绪，顾落雁把顾天姿从怀中甩了开，用了一些力气。顾天姿没什么防备，又因着人小身轻，直接被甩到柱子上去的时候还惊恐着一双眸子。待重重摔到地上的时候，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许是想到了会惹顾落雁不高兴，又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发颤的童音，一会功夫，硬生生把哭声止了住，含着两泡眼泪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
顾良秋的眸光动了动。
却也不敢心疼地把五妹妹拉到怀里抚慰，只是拿余光让伺候她的丫鬟赶忙上前去扶她。
顾天姿咬着小嘴唇坐在了一旁，小手儿紧紧地扯住了丫鬟的衣角不放开。
顾落雁嗤笑了一声，倒也没对顾天姿再做什么出来，只是回了头，笑眯眯地问顾花容，“二姐姐您为何还坐在那里？我可是特别想要莲花呢！”又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指了指离得最远的一朵，“唔，那朵看着开着极好，二姐姐你觉得呢？”
顾良秋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一大片的，除了繁茂的莲叶一片一片地铺在水上，只有几只冒尖的花骨朵，哪里有什么开得极好的莲花？
不过是拿来整人的。
顾花容不发一语，大抵也是知道自己今日逃不过了。她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走出了亭子。到岸边的时候，动作麻木地开始剥脚袜。
亭子里凉凉传来了一声，“二姐姐，我赶时间。”
顾花容身子一僵，弯着的身子慢慢地立了起来。在原地站了站，忽地闭了闭眼便一脸惨白地走进了水里。
湖水冰凉刺人，特别是刚刚停雨的晚秋，就见顾花容甫一接触到水，整个身子被冻得轻颤，之后才勉强地继续往前走。
顾落雁坐在铺着柔软兔毛的榻上，腿上盖了张毯子，偏偏还嫌弃顾花容动作慢；顾花容淌水的动作都不敢停，亦是快了许多。
面上眼泪横流，下盘都被她自己咬得出了血，她也只能把心里的苦默默地往肚子里吞。
很快，湖水没过了她的脚踝，盖过了她的膝盖……又淹到了她紧紧捂着的小腹。
顾良秋不得不假装眼里进了沙子，不忍再看下去。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顾落雁也觉察到了。
“怎么的？五妹妹见二姐姐在水里玩得快活是不是也想下去试一试了？”顾落雁眨了眨美眸，样子看起来完美无邪，她施施然地随意指了个方向，“那就去帮我把那朵摘来吧。”
顾良秋不敢拒绝。
下水的动作却是干净利落了许多。
她这个嫡姐最是喜欢看人惊慌无助、绝望泪流的模样，这一点，她曾私底下跟二庶姐说过。只是二庶姐似乎是不信的，亦或者是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每被嫡姐召集到一处的时候，二庶姐总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也导致了嫡姐越发喜欢折腾她。
而她因着深谙此道，嫡姐渐渐就对她没什么兴趣。
顾良秋淌着水摘到顾落雁所指的那朵莲花的时候，身上全都湿了个透；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亦是湿漉漉的，有几缕还滑腻腻地粘在背上脸上脖颈，凉得难受。
顾良秋举着莲花朝着亭子的方向笑得绚烂，只有她自己知道，浸泡在湖水里好一会的身子已经冷得发抖。
果然，亭子里的人看了看她，红艳的唇瓣只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五妹妹当真是无趣之极。”
却又好似不死心地给她指了指其他处，顾良秋在湖里艰难地走动，有好几次脚底踩着了滑脚的水草，险些摔倒在湖里头，免不了要吃上几口湖水。
顾花容则是比她惨得多。
本就来了葵水经不起在水里浸泡，再加上她比不上顾良秋好运，频频摔倒在半人深的湖水里。湖水早就被搅得浑浊不堪，偏偏她还被硬灌进了不少，面上的妆容早就花得一塌糊涂，还有些被搅上来的绿油油的水草烂叶之类的东西粘乎乎地挂在她的脸上。
她受了惊吓，啊啊啊叫个不停，凄惨地站在水里哭。
顾良秋不敢相助，只顾着自己淌水，眼眶却红红的。
外人皆说顾府谦卑有礼，一团和谐，上有慈祥老君，下有可爱庶女，其乐融融……那是因为没人知道府内的情况罢了。
亭子里的人看着在湖里哭得不能自已的顾花容，却是发出了一阵阵悦耳的笑声。
也不知道是因为顾花容哭声太过绝望还是顾落雁的笑声太过悦耳的缘故，除了顾落雁，一向不会有别人踏进闯入的莲湖竟又来了人。
就在亭子的人沉浸在整人的快意之中，湖里的人还在忍着冰冷摘莲花的这当口，进来的二人本是没弄清情况，待把莲湖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年纪方长的那人却是怒了。
她爆喝道：“你们都在做什么！这天气如此寒冷，在水里做什么！”
就她这一声喊，喊慌了方才还一脸笑容的顾落雁，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饶是还没看到人，她便知道这多管闲事的人是谁。
她立起身，赶忙迎出了亭子，与方才冷艳恶毒的人仿若是两个人一般。
“原来是大伯母和四妹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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