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姿则因为才九岁，到底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年纪，自然没有那些察言观色的功夫。她与顾良秋一向亲近，见她也在这里，登时就双眸一亮，小小声问了礼，“五姐姐好。”
道完，便不自觉地走到了顾良秋的身侧。
顾天姿还是个粉嘟嘟的小女娃，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十分惹人怜。顾良秋也很是喜欢她，却碍于顾落雁而不敢对她表现亲昵，生怕在不知不觉中又惹到了自己的嫡姐。
三个姑娘家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顾落雁开口，自然是不敢落座的。
这会儿，顾落雁才回了头，见人来齐了，半眯着眼亲切问候，“各位姐姐妹妹好啊！多日不见，我倒是十分想念各位，故而趁今日出了大日头，我便约了大家一同出来坐一坐聊一聊了，这才会有趣些。”
顾良秋淡定笑着附和了两句，顾花容则是吓得有些恍神，脑海里想着有趣两个字，脸色有些白。
顾落雁自然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瞥了她一眼，“二姐姐这是怎么的？若是身子不舒服便回去休息罢。”
顾花容赶忙摇了摇头。
她哪里敢回去？饶是害怕，她也不能回去，三妹妹事后翻脸不认人的情况当真是太多太多了。
顾落雁坐直了身子，面上依然是亲和的微笑，“那二姐姐倒是笑啊，我可不喜欢有人白着一张脸，好似受了我的欺负一般。”
顾花容笑得比哭还难看，哆嗦着坐在了离顾落雁最远的位子。
顾落雁幽幽地看着连头都不敢抬的顾花容，一脸的似笑非笑；一回头，正好看到了坐在身侧的顾良秋。
她登时皱了皱柳眉。
“五妹妹，我记得前两年你脸蛋儿很是光滑白嫩，怎么才一年的时间，便长了一脸的坑坑洼洼？”顿了顿，又似关切地问，“是否看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有没有好起来的可能？”
顾落雁捂着自己的脸，中规中矩地答，“那会大夫说是皮肤过敏，吃过药便能慢慢好了，谁知药吃了这般久却都没有转好的迹象，倒是越长越多了。我现在也着急，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顾落雁又拿眼往她脸上瞟了一眼，本是想细看的，却是怎么也看不下去。
她别开了眼睛，咯咯笑了。
“我记得以前五妹妹的脸美得很，我看着都嫉妒呢。这一转眼，倒是长了满满的麻子，当真是让人看了倒胃口。”
顾良秋垂了垂眼睑，没说话，却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拿了随身携带的面巾往脸上一戴，霎时，本就小小的脸蛋儿，如今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头。她又起了身，默默地往后移了两个位置才坐下。
大抵真的是因为看了顾良秋一脸的麻子而倒了胃口，顾落雁原本拿在手上的甜腻枣糕被她直接扔进了湖里。
而后，才慢悠悠地把眸子对准了桌旁年纪最小的顾天姿。
顾天姿本就忌怕顾落雁，这会儿见二姐姐和五姐姐分别遭了一顿数落，着实是坐立不安；特别是看到顾良秋坐得远了，她越发的紧张，恨不得能跟着粘在她的身旁。
如今被自家嫡姐这般一看，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惊恐。
顾落雁看着顾天姿被吓到的模样便觉得愉快，她弯了弯唇角，若无其事地朝她招了招手，“八妹妹坐过来一些，这些日子没见了，我当真是想好好看看你。”
顾天姿张着嘴愣在原地，不敢去却又不敢不去，硕大的泪花就快要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求助一般地看着顾良秋。
顾良秋不得不开口说话，以缓一缓她的情绪，“……三姐姐一向是疼爱你的，八妹妹便过去陪三姐姐说说话。”
嫡姐虽喜欢抓弄人，却也是有规律的。
八妹妹还小，在嫡姐手上吃过的苦没几次。故而三姐姐让五妹妹过去，十有八九是不会伤害她。
顾天姿到底还是听进了顾良秋的话，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小小的身子慢慢地往顾落雁靠了过去。
顾落雁笑着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而这样的一个举动，直接让单纯的顾天姿哭了出来。
顾落雁却似没看到一般，自顾自地侧了侧头，目光便落在了亭子外头的一湖莲叶莲花上。
红唇轻启，浅笑兮兮。
“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我便坐在这里赏了好一会的荷花。”顾落雁这般说着话，拿手指了指几个地方，“你们说，是左边那只枝叶高悬的好看，还是右边躲在荷叶下的那朵？亦或者湖中心的那朵白莲？”
顾良秋随着顾落雁纤纤玉指划过的地方，心里微微凉了凉。
不论是左边右边还是正中间的，那几朵白荷红荷都间隔得很远；若是三姐姐想要，湖中心的那朵倒是好说，划船过去摘了便是。
难的则是其他的几朵，几乎都是离岸边不远不近的地方。
这样的位置，乘船的话水位太浅，基本只能人下去采摘了才行。
而方才三姐姐状似在询问她们，实际上却是在跟她们说，那几朵都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她们便得去为她摘。
顾花容惨白着脸，已经轻轻缀泣了起来。大抵是真的忍不住，她带着哭腔道：“三妹妹，今日，今日我身子不舒服，能否，能否……”
顾花容正好是小日子的那几天，着实是忌讳下水。
顾良秋想了想，小心附和：“二姐姐既然来了葵水，确实是不大方便，不如那些花儿都由我来摘罢。”
说完，又故作轻快地指了指远处的一朵高高立着的莲花，“三姐姐方才说的是那朵红莲吧？您就在这里喝喝茶，我这就去给您摘过来。”
顾良秋起了身，正欲跨出去，身后却是发出砰的一声。她吓了一跳，回过神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脚边碎了一地的瓷渣子。
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传了来，“今日还真是不巧，非得二姐姐去帮我采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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