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华录-佚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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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妇好像避鬼般,远远绕开话语的提问者,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跑走了。

    “大婶,欸?大婶,走那么急干嘛?难道我这人畜无害的小正太模样,吓着你了?”

    躯壳主人边嘀咕,边看到田野远处,稀稀松松,同样穿着古老装束的农人,扛着耕具,仓促结束早上的劳作,离开杂草兴起的稻田。

    “大爷,大伯,慢点跑,发生什么事儿了?通告我一声啊!”

    听到躯壳主人的叫喊,农人们越发惶恐地从田上逃离,头也不回地往村妇刚才的方位跑去。

    喊叫者一时搞不清情况了。他挠挠脑壳儿,习惯性地歪头,将目光投向天空。

    异色的天空中,有一层紫金色的火潮,欲急切地燃烧着什么。

    有时,霜白色的光芒会从火潮里露出,不过很快就被紫金色的火焰盖过。

    看到头顶的那层紫金色火潮,还有那不时冒头的霜白色光芒,叶栀莫名觉得亲切。

    过了许久,火焰依旧在空中熊熊燃烧,像在焚却某些不应有的东西,却始终没有坠落的迹象。

    “天空的异象,像是某种奇特的自然奇观!它没有危险的迹象啊!怎么,农人们对这种奇观也会害怕吗?”

    这人低头,活动僵硬的脖颈,自问自答道。

    在躯壳主人困惑的时候,远处的葛家村祠堂,有一群慌张的村民聚集。他们/她们彼此间正谈论着同一个隐秘的话题。

    天上的太阳照例懒洋洋地现起,缓缓悬挂于东北的某个位置。

    看不见异象的村民们,没有因明媚的阳光舒展心情,反而表现得更加忧虑。

    “葛老,叶栀没死!快想点办法吧!叶家今天派人来收尸!”

    有人焦急地对一个拄拐的老人喊着。

    “村长,李寡妇刚刚回来报告,说那小子还在田埂上,活生生地站着!”

    “葛叔,你说接下来咋办?叶家上次派人发过话:如果我们没及时弄死小栀,他们不介意派人来处理。到时候,恐怕死的人,就不只是小栀了!”

    “老不死的,我们全家还没活够,不想死!不想死!”

    “爸,别犹豫了!再不抓紧,叶家要来人了。那时,你想动手也来不及。”

    “村长,别护着小栀了!我们知道你心疼他,难道我们就不心疼吗?要不是出了那档子悔婚的事情,我们也舍不得他死啊!多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啊!可惜了!”

    “对啊!咱们大家都舍不得小栀!那干脆这样:等小栀死后,咱给他建个衣冠冢,怎么样?谁要是心里过不去,就直接去冢前吊唁!省的在这浪费时间,害大家白担心自家人的生命安危。”

    大量的村民不断拥挤进祠堂,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够了!给我安静!”村长敲打手中的拐杖,放出一股气势,命令众人安静。

    “我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在这等着,我亲自去解决那小子!”

    嘈杂的祠堂瞬间寂静。村长哀叹一口气,收敛威严,颤巍巍地走出祠堂。

    此时此刻,他行走的每一步,皆重若千钧。

    “爹爹!爹爹!小栀哥哥昨晚没有回来吗?他还答应要回来继续给我编小草人儿。看!小栀哥哥从不骗人。”

    一个四五岁儿,羞涩怕生的小女娃,待祠堂安静下来时,拉着父亲的衣角,从怀中掏出稻草编织的小人儿,悄悄地问道。

    “妞儿,小栀哥哥不会回来了!小栀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父亲看着精细的小人儿,忍不住心中的愧疚,下意识地多说了一句。

    “小栀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祠堂里有个年过古稀的老婆,瞧见事情平息后,唏嘘道。

    “大娘,危机过去了,我扶你回家吧!”

    “孩儿他娘,你先回去吧!吩咐家里的娃子,让他们今天好好在屋里待着,别瞎出门整事儿。”

    “别傻待这儿了,大伙该干嘛儿去干嘛。”

    祠堂的众人由于某种不便明说的情感,不约而同地离开了。

    刚刚还人声嘈杂的祠堂,一碗茶的工夫儿,就落得了个冷冷清清,惨惨戚戚。

    出了祠堂的葛家村村长,走在乡野小道上,心事重重。

    莫名地,他想起了叶栀在葛家村的点点滴滴。

    七年前,叶栀被家族驱逐,随唯一的老仆流落到葛家村,扎身于此。

    老仆年岁已高,难事生产;叶栀体貌甚幼,怎可卖力。

    无奈扎根于此的老幼二人,只得靠变卖手头不多的物件,以及时不时讨点街坊邻里们的余粮,勉强过活。

    日子本已艰难。四年前,屋漏偏又逢雨。

    某一天,老仆突然沾染上怪疾。

    几月之后,因无药医疾的他,竟活活地疼死于床榻上。

    老仆病逝的那一晚,叶栀才九岁。

    九岁的孩子,太过早地承担起离别。

    丧葬过后,受托养育叶栀的村里人,意外发现,面前这个失去老仆的小孩,突然就变化了。

    这个孤独的小孩,不再惹是生非,不再肆意哭闹。他学会了安安静静地,在无人注目的角落里,独自一人长大。

    有时农闲,无事可干,叶栀会背上一个小布包,跑到私塾的院墙下听课;或者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溪口,看从村长家借来的旧书。

    叶栀上过私塾的日子不长。他所学的多数字划,全由老仆所教。

    哪怕是卧病在床的那段时期里,老仆也会忍着疼痛,亲自下床教授他些许字划。

    老仆用秸秆雕刻出字划的部分泥板,至今仍被叶栀珍藏在村东头的山神庙里。

    可惜,泥板总有碎裂的时候,就像人总有分别的一天。

    某个下午,念完村长家里的最后一本书,叶栀慢慢合上书页,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柳梢上安静地发呆。

    溪水携卷起他沉默的背影,狂奔向远方,一去不返。

    坐到黄昏,叶栀跳下枝丫,背起收拾完毕的布包,朝村外走去。

    那一天,他的第十一岁生日,仍旧一个人度过。

    出村时,叶栀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他双手紧抓着小布包,骄傲又倔强地,走进落日的余晖里。

    一年后,叶栀归村。

    同年,庆州城的大户——叶家,传来消息:叶栀与刘家大小姐的婚姻被单方面取消。

    村里人这才发现,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曾是庆州城叶家的嫡长子。

    然而呢,因为几年前的一件莫须有的丑闻,他却成了一位遭人罢黜,羞辱缠身的过气少爷。

    这时,村外流进一个传言:刘家傍上一个大人物,想将长女赠予那人以寻求庇护。

    为不让那位大人舍弃刘家长女,刘家族长决定下重利,联合叶家断绝叶栀与该名女子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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