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第0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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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各处街道上,行人稀少,个个急匆匆地往家中赶。

    潘全儿离开回生堂,便上了马,一路疾奔回了将军府,忙请了个婆子去问二奶奶行踪。

    婆子回说,见天气好,二奶奶正在不远处的小花园散步,问要不要帮他递东西。

    往常潘全儿必定是答应的,可这一回却只谢过了婆子好意,只说东西要紧,想面呈二奶奶。

    于是消息就报到了白鹭那边。

    这会儿陆锦惜正抱着手炉,站在花园亭子里,打量着眼前一片光秃秃的湖泊,还有周围一片稀疏的花木,只觉得太单调。

    白鹭听婆子说了事儿,上来禀她:“王福家的说,潘全儿事情已办妥,东西刚拿到手,想呈给您,现在花园外头等着。”

    陆锦惜一听,在凉亭一侧立住了脚。

    细细的眉梢微微一挑,眼底掠过几分神光,她笑了起来:“难为他有心,叫他过来回话吧。”

    “是。”

    白鹭于是叫婆子放人进来。

    今日的潘全儿还是穿着那半新不旧的青色直缀,微微弯着身子,怀里抱着从回生堂取回来的锦盒,上到凉亭台阶前,在下面躬身行了礼。

    “小的潘全儿,给二奶奶请安。”

    “起来吧。”

    陆锦惜站在台阶上头,就跟当初站在大昭寺门口的架势一样,镇定里透着一股脱俗的淡泊。

    “东西都拿到了?”

    “幸不辱命。”

    潘全儿也不废话,双手将那锦盒举了起来。

    陆锦惜点了点头。

    白鹭便极有眼色地去捧了锦盒上来,掀开来,让陆锦惜过目。

    医嘱搭在最上头,陆锦惜拿了起来一看,又朝锦盒里看去。

    几贴新制的膏药,几副需要煎服的药,另给了一张专用来泡脚的药水方子,后头还写了一行小字:“药贵,自个儿配去!”

    陆锦惜顿时失笑。

    鬼手张确是个老顽童的性子,偏又有济世的仁善,说是一颗赤子之心亦不为过。

    自个儿配就自个儿配吧。

    回头把药方誊抄一遍,直接给太师府就成了。

    她把药方折了,放回锦盒内,对潘全儿道:“这差事也算是半道起死回生的。你这几日辛苦,我也都看在眼底。一会儿去东院那边,领上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当赏钱吧。”

    “谢二奶奶赏!”潘全儿立刻喜笑颜开,像是地上捡了一包银子一样,“小的往后必当尽心竭力,给二奶奶办事。”

    其实陆锦惜心里门儿清。

    锦盒大可叫婆子们递上来,他却偏破规矩自己走一趟,为的便是在她这里刷个脸熟。

    有时候,事情做了,还得懂得展现自己的功劳。

    光做不说的,在职场里都是傻子。

    当上司的固然觉得你好,可爬得高的永远是做得漂亮也能说得漂亮的。

    陆锦惜当初一步步这么过来,潘全儿这法子她也使过,所以并不排斥,反觉得他是可造之材,面上便和善许多。

    “不必往后了。现如今正好就有件差事你能办。”

    潘全儿一下愣住。

    陆锦惜一指凉亭前头这一片湖泊:“一会儿你去领了对牌,找几个园艺花匠,把这花园�意�意痢:�里要栽上点碧荷,周围这一片也别太寒酸。事情都跟回生堂这次一样,可知道了?”

    这简直又是当头一个馅儿饼砸下来。

    可比之前回生堂那次大多了。

    先前潘全儿只觉得二奶奶是在掂他份量,如今还给他安排事儿,分明是要抬举他了。

    当下潘全儿就跪下规矩地磕个头:“小的谢二奶奶赏活儿。”

    “没什么赏不赏的,这都是你本事挣来的。”

    陆锦惜摆摆手,示意潘全儿起来,不过也没准备再多说了什么了,只道:“这几日忙下来也有你累的。今日没事,便先回去歇着吧。”

    “那小的先告退了。”

    潘全儿一颗心怦怦直跳,只觉得二奶奶这一句“都是你本事挣来的”着实有一种奇异的,让他沸腾的味道。

    他恭敬地退下,陆锦惜则站在凉亭上看着前方。

    白鹭见人一走,总算是欣慰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副侥幸模样:“可算是成了,奴婢险些以为要赶不上了。明儿就是太师府寿宴,咱们这寿礼,可还真是踩着时辰备的。”

    “鬼手张言出必践,只是磨人了一些……”陆锦惜眯着眼睛笑起来,看一眼锦盒,心情也的确不差,“咱们也回吧。差不多快到传饭的时候了,再回屋看看有没有旁的事。”

    “是。”

    凉亭下面,连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园径,石头表面已经被人踩的有些光滑。远远地能看见花园尽头的抄手游廊。

    陆锦惜下了台阶,上了园径,便要上游廊。

    不过还没走近,她便忽然“咦”了一声,看着前方,脚步一顿。

    游廊左面,竟有个纤弱的妇人走了上去。

    一身黛色遍地金的比甲穿在身上,勾勒得腰肢细瘦,体态婉约,头上只挽着简单的圆髻,耳上挂着素净的白玉圆珠耳坠。

    隔得太远,陆锦惜不大看得清对方的五官,只隐约觉得秀美婉约。

    这人她没见过,也不认得。

    倒是白鹭也跟着停了脚步,有些诧异:“居然是大奶奶。”

    陆锦惜顿时一怔:她大嫂,贺氏?

    薛家长房人丁不旺,嫡庶男女算在一起,统共五个。

    大爷薛冷,二爷薛况,三爷薛凛,四爷薛准,还有个年纪最小的姑娘薛黛。

    薛冷、薛况和薛凛,三人都是太太孙氏嫡出。

    薛冷和薛况本事都很大,年纪轻轻就已经跟着父亲带兵作战,建功立业,只是因为战事频繁,又都没能逃脱马革裹尸的命运。

    两人英年早逝。

    剩下来的三爷薛凛,则显得平庸。

    兴许是薛氏一门的气运,都集中到了他两个哥哥的身上,轮到他时,文不成武不就。

    即便娶了卫太傅嫡女卫仙,如今二十六年纪,却也不过凭着家族荫蔽,在京中谋了个六品骁骑校的职。

    陆锦惜其实都曾疑惑:卫仙这样出身尊贵的高门嫡女,嫁什么人不好,怎么偏偏就选了薛凛?

    至于四爷薛准,则是老爷薛远的小妾周氏所出,今年十九,还未及冠。

    小姑娘薛黛,陆锦惜的小姑子,也是刚及笄,听闻正要谈婚论嫁。

    细细一数,薛家长房如今的情况,的确算不得很好。

    如果陆锦惜没记错的花,这一位长嫂贺氏,原本才是真正的掌家媳妇。

    只是薛冷去得早,她膝下只有一个小女儿薛明珠,没有嫡子傍身。又兼之薛况功绩地位都节节攀升,早越过了昔年兄长一大截,又娶了陆锦惜,所以太太孙氏,自然也没有把中馈交给贺氏来掌管的道理。

    听闻这一位寡嫂,自守寡后,便关起门来守着薛明珠过日子,外面的事情几乎是不搭理的。

    倒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

    陆锦惜略一思量,便道:“咱们上去打个招呼吧。”

    说着,便迈开脚步。

    可没想到,就在她刚走出没两步的时候,对方也瞧见她了,那一双有些沉寂的眼眸里,便多了一点陆锦惜看不明白的东西。

    贺氏站在廊下,见陆锦惜向着这边走来,她竟只远远跟陆锦惜点了点头示意,便继续顺着抄手游廊,向另一头走去了。

    “这……”

    白鹭瞧见了,顿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好半天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不满道:“她倒一副不想见咱们的样子。咱们还不想见她呢!”

    陆锦惜却没说话。

    她还在琢磨刚才贺氏看过来的那一眼,哀伤里带着几分不平,或许还有不喜。

    陆氏也死了丈夫。

    可她运气好,还有薛迟这么个遗腹子。因此继续掌管着家中中馈,乃是名正言顺,往后也有个傍身的依靠。

    明明有同样的经历,可偏偏自己是倒霉的那个。

    换了她是贺氏,见了陆氏,心里也应该有那么一点古怪吧?

    陆锦惜这么一想,倒不很计较对方的敷衍了,只随口道:“她是长嫂,也没什么失礼的地方。不打招呼也好,不必花心思想想怎么说话了。”

    白鹭对这话自然不敢苟同。

    她跟上了陆锦惜的脚步,只嘀咕起来:“大奶奶成日里关在家里,往日咱们璃姐儿琅姐儿去她那边找珠姐儿玩,她竟然不允,怕咱们姐儿把珠姐儿带坏了。”

    “这话怎么说?”

    陆锦惜顿时皱了眉。

    白鹭撇嘴道:“因为咱们姐儿有书房,也不止读《女戒》《女训》,琅姐儿又不那么娴静,四下里跑着。当时奴婢听她说那话,心里就不很舒服。”

    原来还是陈年的旧怨。

    陆锦惜大致明白了这一位寡嫂的情况,端怕是要立个牌坊的,生怕将来珠姐儿不好嫁人吧?

    她心里不认同,不过并不发表意见,搭着白鹭的手,慢慢去了。

    刚进了东院院门,青雀便迎了出来:“您正好回来,姐儿们哥儿们都在屋里,等着跟您请安呢。奴婢正想您要再不回,就请他们先回。”

    近日来陆锦惜帮孩子们算了算,早上请安的时辰,未免也太早一些。

    睡得晚的连个囫囵觉都熬不过去,加上早上天气冷,她便免了他们的晨起请安,只叫一天来一趟,都在黄昏。

    陆锦惜听了青雀这话,脚步没停,往里面走,却是想起自己前几天事情忙,一直没来得及抽出空来跟孩子们相处。

    今日他们来请安,倒是有些闲暇说话。

    但人多,有些话也不方便问。

    陆锦惜进门前脚步一顿,只吩咐道:“去张罗张罗,在外间摆饭吧。我留孩子们一起用个饭。”

    青雀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去通知小厨房,添几道哥儿姐儿喜欢的菜色。

    陆锦惜这边却是直接进了屋。

    “给母亲请安。”

    几个年幼的孩子都在,一齐给陆锦惜道了个安。

    陆锦惜一眼看过去。

    薛明璃撒花黛袄配着弹墨裙,安然娴静。

    薛明琅今日亦穿着白绫袄儿,下着浅翡翠撒花洋绉裙,比起当日踩着小红靴的打扮,倒是乖顺很多。只是她依旧垂着头,虽行礼,但把头埋得很低。

    薛迟跟罗定方打架时候落下的伤,则已经好全。

    此刻一张小脸,干干净净,粉雕玉琢,眉目里那一股英气便更凸显出来,两只眼珠都在放光。

    只是让陆锦惜惊讶的是……

    薛廷之也在。

    比起那三个乳臭未干的,他实在显得年纪不小。

    站起来比陆锦惜要高,看着也成熟许多。

    一身简单的白袍上绣着如意云纹,勒着一条同色的刺绣腰带,从上到下收拾地妥妥帖帖。

    鼻梁高挺,嘴唇微薄。

    眉眼间的轮廓,却很深刻。

    比起薛迟来,薛廷之的身上,那一股英挺的气,反而没那么重。

    他是发自骨子里的锋锐。

    陆锦惜瞧他一眼。

    单独看时还不觉得,如今他与薛迟一左一右站在一起,她才发现这俩孩子长得一点也不像。

    许是薛迟长得像她,或者薛况,但薛廷之长得像那个胡姬吧?

    不过如此说来,那胡姬的美貌,必定惊天动地。

    心里绕过了这么个不大相关的念头,陆锦惜已走了过去,叫他们都起身:“方才会过了世子夫人,见天气没那么冷了,便出去走动了一会儿。倒忘记你们这个时辰要来请安了。没等太久吧?”

    炕上暖和,茶盏也上了新的。

    陆锦惜坐了下来,白鹭则将那鬼手张给的锦盒放到了一旁的高几上,在陆锦惜身边垂手侍立。

    薛廷之没说话,只看了那锦盒一眼,目光在那回生堂独有的铜锁头上停留片刻,又收回了。

    “回母亲的话,没有等太久,也才刚来。”

    薛明璃乃是长姐,坐下来之后,便轻声细语地答了。

    薛迟却是望向陆锦惜,有些期待,巴巴问道:“娘见过世子夫人了吗?她有没有说定方什么时候去学斋呀?我一个人都要无聊死了。”

    上次打架,薛迟听说罗定方也没受罚,两家的大人都没追究,心里就很高兴起来。

    自打自己回了学斋上学后,就一直记挂着罗定方。

    这会儿听陆锦惜提起世子夫人,当即就按捺不住了。

    陆锦惜无奈:“这些天你都问过了八百遍了。世子夫人说二公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张老大夫的医术你还用担心吗?差不多这两天就能去学斋。你这两日,可没在学斋乱搞什么是非吧?”

    “没有。”

    即便有我也不说啊。

    薛迟可是个机灵鬼,知道罗定方这几天就要来读书,眉开眼笑,反而带了几分讨好地对陆锦惜道:“这几日娘你很忙,我明天就把功课给你看看。先生还夸我呢!”

    “……”

    是么?

    怎么觉得这话不是很可信?

    陆锦惜看了他一眼。

    薛明璃坐在一旁抿着嘴,露出点微笑来。

    薛明琅不客气地给了弟弟一个白眼:“又是老伎俩!”

    薛迟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来。

    他轻哼了一声:“二姐你这么凶,往后一定没人娶!”

    “那都是往后的事。”薛明琅竟然不恼,斜了眼看他,“总比某些人今晚上回去奋笔疾书的好!”

    薛迟被人拆穿,一下就炸了毛,跳起来道:“你嫁不出去!”

    “你回去赶功课!”

    薛明琅哪里是耐得住的性子,当下也把茶盏一放,就戳了回去。

    “你嫁不出去!”

    “你回去赶功课!”

    ……

    你来我往,竟在这屋里掐起来了。

    薛明璃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一时头大,两边都劝:“没事没事,都是一时气话,别吵了……”

    “你嫁不出去!”

    “你回去赶功课!”

    ……

    照旧魔音穿耳。

    陆锦惜看着眼瞧着就要打起来的琅姐儿跟迟哥儿,还有夹在中间的璃姐儿,一时只有一种自己进了智障幼儿园的错觉。

    她竟然没出声,就这么看着。

    姐妹弟弟三个,虽是在吵闹,可看着圆融一团。

    姐弟相互数落起来,对对方的毛病和小秘密了如指掌,看得出平日里关系很近,就是混在一起的。

    薛廷之也在旁边看着,并不出声。

    屋里吵着,倒是很热闹。

    陆锦惜听了一会儿,已经把琅姐儿跟迟哥儿一些小秘密记下来了,现在再看璃姐儿,竟然觉得这是个聪明的。

    和事老。

    不插手,当着长姐,也不用被其他两个拆台爆料抖秘密。

    她想着,便微笑起来。

    薛廷之回眸瞧见她,竟觉得她心情好像不差,眸底便闪过了什么,缓声开口:“母亲……不劝劝吗?”

    “就这么吵着挺好的,吵吵闹闹才是一家子嘛。”

    话一出口,陆锦惜就顿了一下。

    这话说得不很对了。

    因为薛廷之看起来,就是个局外人。

    他不过坐在这里罢了。

    陆锦惜放下茶盏,带着点歉意:“我无心之语,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薛廷之从来没当自己是个“家里人”。

    他摇摇头:“您说得对,吵吵闹闹才是一家子,这样也挺好的。”

    他就这么坐在那边,恭谨整肃。

    陆锦惜一时也不知跟他说什么好,只想起他那方子来,却也不道谢,更不询问。

    没一会儿,先才出去张罗的青雀便回来了。

    “夫人,外头饭菜已经张罗好了。”

    陆锦惜点了点头,见他们也吵到了尾巴上,便起身道:“好了,都别吵了,这一通话说下来该累坏了。正好我这里传饭,都留下来用个饭吧。”

    “我才不……”

    薛明琅瞪着薛迟,一句“不想跟他用饭”就要脱口而出。

    旁边的薛明璃忙拉了她袖子,她才闷闷地又把话憋了回去,索性不开口了。

    小孩子吵架,都是吵着吵着到火气上。

    没多久自己就会好。

    陆锦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当自己没听到这话,便带着他们往外间走。

    只有薛廷之,有些迟疑,站在原地没动。

    陆锦惜脚步一停,回头看他:“怎么了?”

    “回母亲的话,廷之院里已经备了饭,一会儿还要回去喂马。”

    薛廷之垂着手,那修狭的桃花眼一垂,便是一点低低的沉寂,只挂了一点些微的笑意。

    “怕今日不能领受母亲美意……”

    其实陆锦惜也觉得跟他一桌吃饭,会很奇怪。

    毕竟他不是陆氏的孩子。

    是以听见这一句话,陆锦惜不置可否,只道:“你既然有事,那便改日吧。”

    “是。”薛廷之一躬身,“那廷之改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无妨。”

    陆锦惜就站在原地,看他告辞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看着他背影,脚步略有蹒跚,一个人出去,身边也没带个别人,竟觉得有些清冷落寞。

    陆锦惜皱了皱眉,一点旁边小丫鬟,道:“你出去送送大公子,外头天暗了,也打个灯笼。”

    小丫鬟顿时讶异,明显是觉得陆锦惜这吩咐出乎了她意料。

    只是她也不敢多言,连忙应了声,追出去了。

    陆锦惜是不知道薛廷之为什么不留下来吃饭。

    也许是真有事,也许是觉得留下来不好吧。

    后者的可能挺高。

    所以她也没继续深究下去,自去跟孩子们一起用饭。

    琅姐儿和迟哥儿都有些挑食,不过都在长身体的年纪,除了几样菜没动之外,其他都用了不少。

    一直等到天黑了,饭用完,又喝了茶,她才着人把他们挨个送回去。

    晚间也没什么事。

    明日就要启程去顾太师府,给那一位跺跺脚就要震动整个官场的顾老太师拜寿,所以陆锦惜也没看账本没看书,早早歇下了。

    次日一早,她便起身往孙氏屋里去,打算省过了太太,动身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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