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妃咸鱼了-第25章 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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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乘车到得东宫门口,尉迟越命舆人停下,自己下了车,走到太子妃的厌翟车前,撩开车帷道:“你先回宫,孤还有些政务要处理,需前往太极宫一趟。 ”

    沈宜秋一怔,尉迟越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为何要向她交代行踪?

    且他脸色虽郁郁,却并无恼怒之意。沈宜秋有些拿不准了,她按捺住心中的惊疑,平静淡然地行个礼:“妾恭送殿下。”

    礼数周到,可他们既成夫妻,如此未免生分疏离,尉迟越脸上郁色更重。

    沈宜秋心里一松,果然还是恼的。不过他素来以国事为重,有政务要处理,自然会将私怨放一放。

    这么一想,她便将那点不安抛诸脑后了。

    与太子妃道别后,尉迟越径直前往太极宫殿的安仁殿――此处是他日常处理政事的地方,离三省六部官廨、翰林院及政事堂都不远,召见朝臣议政也方便。

    前几日他忙于大婚的斋醮、典仪,分身乏术,朝政难以兼顾,积压了许多奏报要过目,还要召宰相们议一议山东旱、蝗灾情。

    到得殿中,积压的奏表已分门别类放好。尉迟越先吩咐内侍去召朝臣来议政,自己先将山东来的奏报快速浏览了一遍。

    重活一世,并非所有事都与上辈子相同,譬如今夏的大旱和蝗灾,便是上辈子未曾有的。

    不过大燕幅员辽阔,水旱灾害时有发生,也不足为怪。

    只是他如今以储君之身监国,大事还需他阿耶首肯,他当了六年皇帝,再回头做太子,难免有处处掣肘之感。

    他皱了皱眉,随手捞起一分奏疏,却是将作监呈上来的万年宫舆图,心里越发烦躁了。

    皇帝嫌终南山的翠微宫又小又旧,要重修前朝的仁寿宫,改称万年宫,当作避暑行宫。

    今上不管事,但知道伸手要钱,上下嘴皮子一碰,户部和太府寺的钱便流水似地哗哗往外淌。

    正烦心着,朝臣们陆陆续续到了,一番见礼后,众人坐定。

    尉迟越往群臣中扫了一眼,没见卢思茂,诧异道:“卢公何在?”

    户部侍郎郭平微露难色:“回禀殿下,卢公昨夜不慎闪了腰……”

    尉迟越心道老胳膊老腿的跳胡旋舞,这下可好了。

    又扫一眼,发现御史中丞周宣也不知去向,这回不用他问,郭平主动道:“周御史昨夜多饮了几杯……”

    尉迟越一听便知道了,这是“会须一饮三百杯”的后遗症。

    再一看群臣或多或少都有些脸皮浮肿、神思恍惚,脸色不由一沉。

    群臣纷纷暗暗叫屈,谁都以为太子憋到十八才娶媳妇,如今新婚燕尔、夫妇绸缪,少说也得三日不能理政,故此昨夜筵席上都尽情欢歌畅饮。

    谁知道小年轻龙精虎猛,第二日便召他们议政,真是猝不及防。

    臣僚们纷纷道:“太子殿下心怀万民,大婚翌日便忙于朝政,仆等钦佩之至。”钦佩是钦佩,也不知皇嗣有没有着落了。

    尉迟越疲惫不堪,捏了捏眉心,开门见山道:“山东诸州大旱,今岁必定欠收,须得未雨绸缪,不知诸公有何高见?”

    长安城人口繁庶,京郊土地大多成了权贵的庄园,粮食供应需要仰仗山东诸州,如今山东大旱,长安就有断粮的危险。

    群臣开始七嘴八舌,有说按往年的成例,将朝廷并百官迁去洛阳,度过粮荒再迁回来,有说疏浚漕路,从江南运粮。

    尉迟越听他们争了半晌,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他只得道:“迁往洛阳劳民伤财,疏浚漕路非一日之功,不能解燃眉之急。依孤之见,河东诸州连岁丰稔,谷贱伤农,不如出含嘉仓中粮食,运至京都,再于河东诸州行和籴之法。”

    所谓和籴,便是要朝廷出钱帛,从农户手中买余粮。

    户部侍郎一听便开始哭穷,有人提议增收税赋,尉迟越一口否决:“税赋繁重,民户已无担石之储,只可减,不可增。山东诸州至少给复一年。”

    户部侍郎继续哭穷,又要买粮,山东又要免税一年,还要给皇帝造离宫,他又不是耍百戏的,能凭空变出钱来么?

    尉迟越也知道户部的难处,沉吟片刻道:“玉华离宫之事,孤去与圣人商量,再从东宫内库中出帛五十万端,以解燃眉之急。”

    太子从自己囊中掏钱,众臣自然称颂不止。

    尉迟越哪里有心思听他们歌功颂德,才娶了媳妇,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过几日把账册拿给她,都不知道要如何交代。

    不过他还是一脸端肃,冠冕堂皇道:“孤受万民给养,这是分所应当。”

    众臣都道太子殿下贤德。

    尉迟越不经意瞥了一眼帘外,只见有宫人在廊下点灯,他这才发现天色已向晚,再一看更漏,已近戌时,心道糟糕,一忙起来便忘了时辰,也没遣个黄门去东宫说一声。

    沈氏多半还在等他回去用夕食,她那么能吃,想必这会儿已经很饿了。

    尉迟越匆匆与群臣道了声失陪,也不耐烦乘舆,叫内侍牵了匹马来,便翻身上马,急急忙忙往回赶。

    还好太极宫离东宫近,他的马又快,片刻便到了长寿院。

    尉迟越大步流星地走进院中,便见几个典膳所的宫人捧着食案、提着食盒、端着残羹冷炙,从屋里鱼贯而出。

    他不由怔立当地,原来太子妃并未等他用夕食,甚至都没有遣人来问一声。

    微凉的晚风灌满他的袍袖,吹入他的衣襟,令他心口发凉。

    宫人见了他纷纷行礼问安,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从蓬莱宫中回来,错过了午膳,一直到此时粒米未进,已经饥肠辘辘。

    他正要折返回去,便见沈宜秋从回廊后侧绕出来。

    沈宜秋以为尉迟越憋着火,想必不会委曲自己,今日多半宿在前院了。她乐得逍遥自在,从蓬莱宫回来便沐浴更衣,与女史摆了两局棋,然后叫人去典膳所传了几样爱吃的菜肴,就着甜酒吃了。

    一不小心吃得有些撑,此刻正在廊上走动消食,谁知一个拐弯,正好对上尉迟越,倒把她唬了一跳。

    这行径她有些看不懂,不过她还是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上前行礼:“妾拜见殿下。”

    尉迟越扶了她一下道;“不用多礼。太子妃用过夕食了么?”

    沈宜秋看了一眼正捧着盘碗往外走的宫人,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不过她还是答道:“有劳殿下垂问,妾已用过了。”

    想了想又投桃报李地问了一句:“殿下用过了么?”

    尉迟越本想据实回答,可沈氏本就心重,他说不曾用过,倒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难保她不会多想,便点点头道:“孤在安仁殿与群臣用过了。”

    罢了罢了,少吃两顿也不会死,就当体验民生疾苦了。他总将民生多艰挂在嘴上,可日日锦衣玉食,何曾尝过饥馁的滋味?

    这回定要好好将这滋味牢记在心,如此才能感同身受,时时提醒自己不忘民瘼。

    太子妃此举虽不是有意,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沈宜秋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半分愠怒,甚至微有些许自得,心下越发狐疑。

    既不是来找她算账,难不成今夜要留宿?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尉迟越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接口道:“晚来风凉,早些回殿中歇息吧。”得早些安置,睡着了便不会觉着饿了。

    沈宜秋脸色一白,看了看天色,这么早便要就寝,今晚看来是逃不过一场劫难了。

    罢了罢了,躲得一时,躲不过一世。一咬牙,一闭眼,忍一忍也就过了。

    两人各自盘算着,一前一后回到殿中。

    尉迟越去殿后沐浴更衣,沈宜秋坐在妆镜前,由宫人和婢女替她解发髻。她从镜中看见素娥和湘娥眉眼间尽是喜色,不由苦笑。

    素娥和湘娥却是喜滋滋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早晨收拾衾被,知道昨夜无事发生,心里暗暗焦急,方才见太子早早归来,与太子妃相携入室,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太子娶妃,同时封了两位良娣,按照祖制,大婚前三日太子和太子妃同宿,过了这三日,除了每月朔望,其余日子便由着太子选了。

    他们娘子又没有家里仰仗,若是一开始没站稳脚跟,往后这宫里人越来越多,日子便不好过了。

    已经白白浪费一夜,剩下两夜,能一举成孕便好了。

    沈宜秋由着他们替自己梳顺头发,接着脱下衣衫,换上轻软的薄绢寝衣,然后叫宫人们熄了灯烛退至殿外,只留了墙边几盏铜雁灯。

    帐幄中一片幽暗,只有些微光从织物的纹理中透入。

    换完衣裳,尉迟越恰好也从殿后走出来,他刚沐浴完,换了宽大的寝衣,微湿的头发披散下来,赤足踩着厚厚的丝绸地衣走过来,低下头道:“太子妃也安置吧。”声音比平日软一些轻一些,许是因着周遭的幽暗,越发显得暧昧不明。

    沈宜秋咬了咬牙,事已至此,也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舒坦些了,越是紧张,一会儿吃的苦头越大,倒是让自己松弛下来,还容易捱一些。

    尉迟越却是饿得头晕眼花,方才在热汤中一泡,更是有些心慌,此时仍旧胸闷气短,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两人先后上了床,并排躺下,盖好衾被。

    沈宜秋把双手平放在小腹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然而上辈子最后三四年两人便没有同过房,便是朔望日他来她寝殿,也是在侧殿中睡,眼下又同床共枕,要放松谈何容易。

    尉迟越却是另一般忐忑,沈宜秋与他并排躺在床上,两人离得很近,他几乎能透过两层薄绢感觉到她的体温。

    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莫可名状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萦绕在他鼻端,似花非花,似蜜非蜜,却让他想起清晨带露采下的梨子,咬一口细嫩的果肉,清甜汁液在唇舌间迸溅……

    尉迟越喉结一动,可耻地咽了一口唾沫,越发饿了。

    更可耻的是,他奔波了一整日,饿得腹中抽搐,身上有一处却还不甚安分,连他也不禁有些佩服自己。

    沈宜秋忐忑不安地等了半晌,身旁的男人却只是仰面躺着,并无进一步的动作,她不禁有些恼火,自己洗干净脖子,伸长了给他砍,那刀却迟迟不落下来,实是莫大的折磨。

    此刻尉迟越也在挣扎――他明媒正娶的新妇就在身旁躺着,他本来无需多问,只要将她腰间带子一抽便可。

    可是刚抬起手,他便迟疑了,今日她在仙居殿受了委屈,眼下正满腔哀怨,他拉她行此事,纵然她只能依礼顺从,却也太不体谅人。

    想到此处,尉迟越的手轻轻落在沈宜秋的小臂上,顺着她的手腕摸索到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握了握,清了清嗓子道:“阿沈,母妃有时就是……今日委屈你。”

    这话若是换了平日,他是决计说不出口的,此时黑灯瞎火,免去了几分尴尬,倒是脱口而出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感到沈宜秋的身体一僵。

    想来她不曾料到他如此体贴,定然十分动容,也不知会不会背过身去,躲在被子偷偷抹眼泪。

    尉迟越心里溢出些许柔情,拍拍她的手:“睡吧。”那种事不急于一时,不妨忍上几日,待她安顿下来再说。

    沈宜秋仿佛被雷劈了,怔怔地望着黑黢黢的帐顶,百思不得其解。

    她和郭贤妃针锋相对,尉迟越非但没有怪她,还反过来安慰她?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的一只手还在男人手里捏着,手心已经汗涔涔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能自乱阵脚。

    她心绪稍平,默默将这两日的经历逐一分析,总算恍然大悟,是她自作聪明,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她驱逐郭贤妃的人,将她得罪狠了,导致今日郭贤妃一再难为她。

    尉迟越一向厌恶人家恃强凌弱、仗势欺人,见她被婆母刻薄,反倒可怜起她来,连昨夜的事都不与她计较了。

    真是弄巧成拙了。不过沈宜秋并不气馁,讨他喜欢不易,让他厌弃却是易如反掌。

    如此过了两夜,两人相安无事。

    翌日早晨,两人坐在堂中相对用朝食,尉迟越忽然道:“孤听闻民间有三朝回门之礼,你想不想回家看看?”

    沈家并无沈宜秋牵挂之人,她正想摇头,蓦地改了主意,上辈子尉迟越这么不待见她,沈家人可谓功不可没。

    他既然提起,正好顺水推舟,让他见识一下她亲人们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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