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陈氏一听二儿子的货果然没卖出去，就说他，“你爹常说你肯干下力气，只知道做活养家，不爱说道旁的。我还当是真的呢！眼下你自己的正事你不张罗，旁的事儿你倒上心得很！”
沈老二愣怔了下，再看马氏笑吃吃地立在一旁，还能不知道老娘的来意？正要说话，却见自家院门口来了一辆车，他定眼儿一瞧，这不正是上回来家里拉货的那个黄记伙计赶着的马车吗？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精神不由得一震，忙快步迎了过去。
才刚发作了一句的沈陈氏就不由得一怔，正笑着的马氏自然也愣了，不甘心地朝外头冷哼了一鼻子。
孙长发和沈老三微讶之后，也忙高兴地跟着沈老二到外头去迎人。谁想三人兴头头的走到车前，正要和这伙计寒暄，手都拱起来，还没开口，迎面就飞来一大蓬东西，正砸在沈老二扯开的笑脸上。
三人顿时懵了。
那伙计砸完了东西，指着沈老二气狠狠地骂道，“奸诈的东西，我们掌柜的信你，才大笔从你这里采买东西，你倒好，敢弄虚作假骗我们！”
原本就懵的了三人，就更懵了。
马氏脸色突地一变，挪动脚步就准备开溜。沈乐妍眼尖瞧见，忙道，“大伯娘，你忙忙的要哪去儿啊？”
陆氏还没反应过来，只顾着到外头去看究竟。
马氏见没人注意她，就哼了沈乐妍一鼻子，飞快走了。沈乐妍也不留她，她心里真要有什么鬼，能躲得过去才怪！
她走到门口时，沈老二正急急分辩说，“我咋骗你们了？上回送去的粉条，你们不都是一一验过了吗？”
当时可是满意的很呢。
伙计竖着眼睛骂道，“那是上上回，上回送去的，我们信你，只看了上面的，哪知道你外表弄得整整洁洁的，里头却塞了些不成用的孬货！”
只送过一次二百斤粉条的沈老二，再次懵了一懵，“什么上次，上上次的。连着往你们铺子去卖货的那次，我只送过两回啊。”
一听这话，再观马氏方才心虚的举动，沈乐妍心里就有谱了。上回黄记来拉粉条时，围聚了好些近邻，知道沈老二卖到哪家并不奇怪。
于是她飞快低头去瞅那伙计扔飞的东西，果然啊，那一地的粉条子，颜色暗沉不说，多数还是有疙瘩的，和宝山媳妇拿来叫他们看的品相差不多。
她弯腰捡了几根，递到还在莫名的沈老二面前，“爹，你看。”
沈老二瞧着突然矗到面前粉条，以及上头疙疙瘩瘩的东西，顿时愣了，“这是……”
沈乐妍说，“和我宝山婶子拿过来叫咱们看的，一样的不是吗？”
陆氏也不是傻子，女儿这一句话，就想到宝山媳妇明明是气狠了走的，结果却没听见她和马氏叫嚷，这里头一定有事儿。
当下抬脚就说，“我去找宝山媳妇问问。”
大雪融化，院里好容易有一片能下脚的地方，宝山媳妇正抱着扫帚扫当院儿呢，突见陆氏急惶惶过来，她讶异地看着陆氏说，“沈二嫂有事儿啊？”
陆氏便把这边儿的事说了道，“你家那粉条最后怎么着了？”
宝山媳妇吓了一跳，“哟”了一声，急急地说，“沈大哥说能帮着给卖了，我可不知道他家是打着你家的名头去卖的。”
这下子就更能说通了。当下陆氏就说，“你和我家去一趟吧，人家现在找来了，不依我们呢。”
宝山媳妇也没推脱，放下扫帚，和陆氏往这边来。
两人到了家里，沈老二这里也弄明白了。原来这黄记上回来拉过一次粉条后，还有人打着他的名头，去黄记送货，这一送就送了八百多斤。
虽然猜到了是谁，沈老二还是问，“那人长的什么样？都说了些什么？”
黄记伙计到这儿也明白过来，他是错怪沈老二了，脸色也略好看了些，瞅了瞅沈老二的脸说道，“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和一个十七八的小年轻。说是你家兄弟，你家里忙不过来，叫他们帮着送货的。如今临近年关，铺子里忙得很，我们掌柜的正愁没空子到你家来拉货呢，他们可巧就去了，单看外头那些也是晶润光洁的，也不疑惑有它，没细验就收下了。一共八百斤欠一点，掌柜的还给他们凑了个整数，按八百斤算的价儿。当时下就给一把结清了十一两二钱的银子。”
那伙计说到这儿，复又恼火起来，“谁知道外头是好的，里面一多半儿，都是成色不好的。当时掌柜的气得很，可巧县城有个大户人家到我们铺子里去买。我们掌柜的一是忙，二来也懒，想着品相虽差些，旁的也该不到哪儿去，心存侥幸，把货卖出去约有小一百斤的样子，才过去一天，就有人找上门儿了。”
“说那东西，根本不经煮，一碰就断，碎得跟什么似的，叫人怎么吃？嚷着叫我们掌柜的退货赔钱，掌柜的恼了，才叫我寻到你家来了。”
他说话期间，得知消息的老沈头就赶了过来，立在一旁没出声只听着。直到那伙计说完了，老沈头就沉声道，“去叫老大和老四都给我滚过来！”
又是兄弟，又是四十来岁和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不用猜，就知道这一准儿是沈老大和沈老四了。
沈老二虽然气沈老大和沈老四，却更不想断眼下这条门路，忙和老沈头说，“爹，咱们的事儿先放一放。”接着他向黄记伙计说，“这事你大概也明白了，真不是我有意叫人送去的。别的事儿先不说，就说眼下这事儿，你们掌柜的是个什么意思，我们的货还要吗？”
伙计心里也是透亮，这是沈家的家事，他也管不着，只哼说，“来时我们掌柜的说了，上次那货能卖的，只有三两银子不到，余下的，叫你们退钱！”
退钱沈老二没啥意见，可是他又做不了主，就去看老沈头。
老沈头黑沉着脸，一挥手大声说，“叫他们退！”
沈老二就暗松了口气。
那黄记伙计就站起身子说，“即这样，我也不多留。反正你们家就在这儿，也跑不了。赶明儿把钱送过去也就罢了，若是不送，我再来！”
说罢，就要走。
孙长发和沈老三却是急了，忙看向沈老二。这可是好不容易寻到的大买主啊，把这条路给断了，那粉条卖给谁啊。
沈老二也愁自家的这粉条子，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拦下那伙计说，“我家还有几百斤，我亲自做好的粉条，小哥儿你即然来了，不如看看我家的？若是合眼的话，你先拉走卖也成。等卖完了，再给我结这个钱！”
那往外走的黄记伙计便又顿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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