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妍就瞧着她说，“娘，咱可不兴哭啊。叫人甩了就哭鼻子多丢人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陆氏眼角一酸，憋了一路的泪就滚了出来。
沈乐妍就忙抱着她的脖子往怀里拉，一边还拍着她的背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弄得陆氏气笑不得，又“腾”地笑了，一把推开她，红着眼睛，没好气地嗔怪道，“和谁学的呀，你就做作怪吧！”
沈乐妍便瞅着她笑道，“不这么着，娘也不会笑啊。”
陆氏瞧着似乎什么都不懂，也似乎什么都懂的大女儿，一时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乐妍就拎过架在炭火上温着的铜壶，倒了一碗热水端到她面前说，“娘要气不过啊，你多抻抻她。也让她知道知道，承了人家多年的恩情，说甩开就甩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做为付出且没过错的一方，沈乐妍虽然动过退亲的念头，也还要有所顾忌呢。他们做为那个承了人家恩情，也是有过错的一方，想退亲就退亲，说甩开就甩开，哪有那么容易？
要说陆氏也因今儿夏氏暗暗摆明了的态度给气狠了，默坐一点，重重点头，“成，我等着她来和我挑明的那一天！”
“这就对了。”沈乐妍用重重点头，表达了对她娘的大大肯定，然后道，“咱们快吃饭吧，都等着你呢，小栋早饿得哇哇叫了。”
陆氏望着厚重的棉门帘子，重重地舒了口气，站起身子，整整衣裳道，“嗯，吃饭！”
沈乐妍挑帘出来，准备去厨房端饭，原在院子里的沈老二，却不见了踪影。她问立在院门口朝外头张望的沈乐柏，“大哥，爹呢？”
沈乐柏沉着脸朝前方示意了一下，“说是出去走走。”
沈乐妍暗说，得，才安抚了娘，一会儿还得安抚爹。
当下先进厨房盛了饭，端到堂屋，让几人先吃着，自己出了屋子，沈乐柏却紧跟着她出来了，沈乐妍就说，“你出来干什么呀，咋不陪着娘？”
沈乐柏虽然不十分明白发了什么事，却也有所觉察，便瞅沈乐妍的脸。
沈乐妍先是定定看着他，猛地一咧嘴，露出一排大白牙，又飞快收起，朝他摆手道，“我好着呢。”说着，她还奇怪地嘀咕着出了院子，“不就是元哥儿吗？他有什么好的呀，老气横秋的，你一个个那么喜欢他……”
沈乐柏先是叫妹妹那豁然显露的一口大白牙给惊了一下。紧接着听到她后面的话，心下就明白了，有恼怒震惊，也因她的话，而微微失笑，心中叹息。妹妹还小，当然不知道这是门大好的亲事。然后也有一丝庆幸，亏得她还小，不知道这门亲事的好处。
不然，又多一个人要伤心了。
沈乐妍如果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极想拍拍他的头说，“小朋友，姐姐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了。再好的条件，人家瞧不上你，硬绑在一处，别别扭扭的过一辈子，图什么啊。”
当然，并不知道沈乐柏如此想的她，满心只想着赶快找到沈老二，让他回家吃饭。
料想他心里不痛快，不会往街上去，沈乐妍出了巷子，就往后山方向去了。果然，在靠着山脚枯草丛中，看到一抹褐色的影子。在大雪和孤寂山林的映衬下，看起来分外寂寥。
她怕走近了，撞见沈老二正在抹眼泪儿，就远远站定，很有气势朝那边喊，“爹，快回家吃饭了。吃完饭还得腌酸菜呢！”
喊过几声，沈老二才动了动身子，又在原地立了一会儿，往这边走来。
沈乐妍怕他果然抹了泪，被自己看到尴尬。不等他走到跟前儿，就转身往家走，边走边埋怨说，“都答应得好好的，一会儿要做酸菜呢，一转眼儿你就不见了。你要不伸头，我娘可不给买盐的钱呢。”
沈老二看着闷头大步往家走，不见一丝愁态的女儿，心情复杂。庆幸当然也有，更多的是不甘心。多少个日日夜夜付诸出去，却落了一场空的不甘心。
将到家时，他突然说，“妍丫头，元哥儿她娘要嫁好人家了，你将来也是要享福的，还弄那酸菜干啥，往后，干脆在家学针线吧？”
沈乐妍心说，这是老爹试探她吧？应该是试探吧！
就头也不回摆摆手说，“我不耐烦学那东西。再说我将来也不一定要嫁给他！他人太闷，我不喜欢！”
这番话说得干脆利落，且轻松得很，还带着对李稹元的不以为然，反倒让确实存心试探的沈老二，大为惊讶，又失笑，“连元哥儿都不一定嫁，也不喜欢，你想嫁个什么样儿的？”
沈乐妍一副很烦躁的样子说，“现在我哪儿知道啊。嫁人什么的，烦死了。将来我要知道了，我告诉爹就是了。”
说话间父女俩到了家，沈老二看着急惶惶往堂屋去吃饭，以及不停催促他赶是吃完了饭赶紧的去买盐的女儿，再度失笑又感叹。
吃完饭了，他真个儿往村里的小货栈去买盐。
路上自然遇到和他搭话的村人们，沈老二也是神色如常的笑着回了家。在女儿的指挥下，洒盐下白菜打井水压石头。
等那五六大大小小的缸子都下完，也快到晌午了，外头因夏氏要改嫁而带来的热闹，也略微散去了一些。
陆氏正准备做饭，沈老二也打算到山脚下再转悠转悠，消消心头的憋闷气。
上回做粉条的沈长生背着双手过来，先是拿夏氏的事儿打趣儿沈老二一番，不外乎是说沈乐妍往后如何如何的享福，沈老二心里叹着，面儿倒没有显露什么。
沈长生也乖觉，见他搭话搭得不很热情，便住了嘴，转而问道，“听说你家的粉条和粉皮都卖到县城的铺子去了？”
提到这个沈老二有些兴致了，点头，“是啊。”
沈长生就愁，“我那小二百斤的粉条我也没门路，可咋办呢？”
沈老二瞬间通透说，“人家说了，若是卖得好再大量要货呢。再者你也别愁，眼瞅着就年关了，这东西肯定卖得快，等我们三家卖完，我捎上你家的。”
沈长生这才笑起来，“我来也是个求你的意思。即你这么说了，可得记着这茬儿事。”
沈老二觉得这是顺手而为，很顺畅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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