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传-牛皋下山困番阵 岳云大战金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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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牛皋正睡倒在高宠坟上,睡梦中不觉落下泪来。忽然听见梦中有人大喊:“牛大哥,快起来去立功!”

    牛皋猛地惊醒,连忙起身,上马提锏,往山下冲去。那些守山兵士以为他是奉命下山的,也不通报。牛皋纵马疾驰,直杀进番营,小番急忙报给兀术。兀术大怒说:“牛皋也敢欺我!”忙起身上马,出营来战牛皋。

    牛皋见了兀术,原本心慌,却听耳边又响起:“牛大哥,别怕,小弟在此!”遂放了心,拨开兀术的大斧,一锏迎面砸来。兀术躲闪不及,被打中肩膀,回马逃走。无数番兵围上来,牛皋杀得两臂酸疼,汗如雨下,眼看着招架不住了,便高声叫道:“高兄弟!你再来助我一助!”众番兵听见笑道:“牛皋在那里说鬼话了,我们一齐上去拿他。”这一来,就把牛皋困住了。

    且说岳云来到牛头山,望见番营连绵十数里。岳云道:“妙啊!还有这许多番兵在此,待我进去杀他一个干净。”便拍马摇锤,大喝一声:“岳云公子来闯营了!”说着,岳云举锤便打,番兵难以招架。岳云直打进番营来,如入无人之境,打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一直打到前面,岳云看见番兵正围住牛皋在那里厮杀。岳云手起锤落,打散番兵。牛皋看见,也不认得,举锏乱打。倒是公子高叫道:“牛叔父,不要动手!侄儿岳云在此!”牛皋方才站定了,却问道:“你为何到此?”就同岳云杀出番营,回山而去。

    却说兀术这一夜吃了三次亏,军营中又被岳云打杀了无数兵将,只得吩咐众将重整营头,收拾尸首,无可奈何。

    岳元帅在帐中聚集众将商议,只听得传宣官禀道:“牛将军在外候令。”岳爷道:“令他进来。”牛皋进来跪下,禀道:“我在高兄弟坟上睡着,不知怎样下山,杀进番营,得遇公子同归。”岳元帅这才得知是牛皋杀进番营大战而来,便道:“将军请起。”牛皋站立旁边。

    岳元帅传令叫岳云进来,公子领令来见父亲,跪下叩头。岳元帅忙叫他起来,令与众位叔父见过了礼,然后问道:“你不在家中读书用功,却到此为何?”岳云便将番将来捉家属、当即杀退之事禀告父亲。岳元帅又问他一路上来的事。公子便将路上之事一一禀上。岳元帅吩咐岳云在后营安歇。

    到了次日,岳元帅升帐,众将参见已毕,站立两旁。岳元帅叫张保与公子收拾马匹,调集粮草,张保领令而去。

    岳元帅叫岳云听令:“为父的令你往金门镇傅总兵那边下文书,叫他即刻发兵调将来破番兵,保圣驾回金陵。此乃要紧之事,限你日期,须得要小心前去!”公子领令,接了文书,辞父出营。张保将文书包好,送与公子藏了。岳云坐上赤兔马,手抡双银锤,下荷叶岭而来。他心中想道:“我有要紧之事,须从粘罕营中杀出,方是正路。”

    主意已定,他便催马到粘罕营前,手摆双锤,大喝道:“小将军来闯营了!”举锤便打,杀进番营。

    岳云拍马下山,一直冲至粘罕营前,摆动那双锤,犹如雪花乱舞,打进番营。小番慌忙报知粘罕,粘罕闻报,即提着生铜棍,腰系流星锤,上马来迎战,正遇着公子,喝声:“小南蛮慢来!”捺下生铜棍,举起流星锤,一锤打去。岳云看得亲切,左手烂银锤当得一架,锤碰锤,真似流星赶月;右手一锤,正中粘罕左臂。粘罕叫声:“啊呀,不好!”负着痛,回马便走。

    公子也不去追赶,杀出番营,竟奔金门镇而来!

    不一日,岳云到了傅总兵衙门,旗牌通报进去。总兵即请公子到内堂相见,公子送过文书,总兵看了,便道:“屈留公子明日起身,待本镇一面往各处调兵遣将,即日来保驾便是了。”当夜无话。

    到了次日早堂,傅总兵先送公子起身,随即往校场整点人马。忽听见营门外喧嚷,军士禀道:“外面有一花子要进来观看,小的们拦他,他就乱打,故此喧嚷。”

    傅爷道:“拿他进来!”众军士将花子拿进跪下。傅光低头观看,见他生得身材长大,相貌凶恶,便问:“你为何在营外嚷闹?”花子道:“小的怎敢嚷闹,指望进来看看老爷定哪个做先锋。军士不许小人进来,故此争论。”傅爷道:“你既然要进来看,必定也有些力气。”花子道:“力气却有些。”傅爷又问:“你既有些力气,可会些武艺吗?”花子道:“武艺也略知一二。”傅爷就吩咐左右:“取我的大刀来与他使。”花子接刀在手,舞动如飞,刀法精通。傅爷看了,暗自想道:“我这口大刀有五十余斤,他使动如风,却也好力气!”那花子把刀舞完道:“小人舞刀已完。”傅爷大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小人乃是平西王狄青之后,名叫狄雷。”

    傅光道:“本镇看你武艺高强,就命你做个先锋。待有功之日,另行升赏。”狄雷谢了傅爷。傅爷挑选人马已毕,择日起行,到牛头山救驾。

    且说那粘罕几乎被岳云伤了性命,败回帐中坐定,对众将说:“岳南蛮的儿子如此厉害!”忽有小番道:“二殿下金弹子到,在营外候令。”粘罕大喜,就唤进来,同来见兀术。完颜金弹子进帐,见了各位狼主。你道那殿下是谁?乃是粘罕第二个儿子,使两柄铁锤,有万夫不当之勇。

    金弹子道:“老王爷时常记念,为何不拿了那岳南蛮,捉了康王,早定中原?”兀术把岳飞兵将厉害,一时难擒的话说了一遍。金弹子道:“叔爷爷,今日尚早,待儿臣去拿了岳南蛮回来,再吃酒饭吧!”兀术心中暗想道:“他也不晓得岳飞兵将的厉害,且叫他去走走也好。”兀术就令殿下带兵去山前讨战。

    山上军士报与元帅。岳元帅道:“谁敢迎敌?”牛皋应声道:“末将愿往。”岳元帅道:“须要小心!”牛皋上马提锏,奔下山来,大叫道:“番奴快通名来,功劳簿上好记你的名字。”金弹子道:“某乃金国二殿下完颜金弹子是也!”

    牛皋道:“哪怕你铁弹子,也要打你做肉弹子。”举锏便打。那金弹子用锤架开锏,一连三四锤,打得牛皋两臂酸麻,抵挡不住,叫声:“好家伙,赢不得你。”转身飞奔上山来。牛皋到帐前下马,见了元帅道:“这番奴是新来的,力大锤重,末将招架不住,败回缴令,多多有罪!”

    忽闻探子禀道:“启上元帅,番将在山下讨战,说必要元帅亲自出马,请令定夺。”

    岳爷道:“吓!既然如此,待本帅去看看这小番,怎样厉害?”就出营上马,一班众将齐齐地保了元帅,来至半山里。

    那金弹子在山下,手抡双锤,大声喊叫。岳元帅道:“哪位将军去交战?”只见余化龙道:“待末将去拿他。”元帅道:“须要小心!”余化龙一马冲下山来。金弹子道:“来的南蛮是谁?”余化龙答道:“我乃岳元帅麾下大将余化龙是也!”金弹子道:“不要走,看锤!”举锤便打,两马相交,战有十数个回合。余化龙战不过,只得败上山去。当时恼了董先,大怒道:“看末将去拿他!”拍马持铲,飞驰下山来,与金弹子相对。两边各通姓名,拍开战马,锤铲相交,斗有七八个回合,董先也招架不住,把铲虚摆一摆,飞马败上山去。

    旁边恼了何元庆,大怒道:“待末将去擒这小番来!”他催开战马,提着斗大双锤,一马冲下山来。金弹子看见,大喝道:“来将通名!”何元庆道:“我乃岳元帅麾下统制何元庆便是。特来拿你这小番,不要走,着老爷的锤吧!”金弹子想着:“这个南蛮也是用锤的,与我一般兵器,试他一试看。”举锤相迎。锤来锤架,锤打锤挡。一时间战鼓齐鸣,三军高声呐喊。

    二人大战有二十余个回合,何元庆力怯,抵挡不住,只得往山上败走。番兵报与兀术,兀术大喜,心中想道:“这个王儿连败南蛮,不要力怯了,待他明日再战吧!”传令鸣金收兵。

    金弹子来至营前下马,进了牛皮帐,来见兀术道:“臣儿正要拿岳南蛮,王叔为何收兵?”兀术道:“恐王侄一路远来,鞍马劳顿,故令王侄回营安歇,明日再去拿他不迟。”金弹子谢了恩,兀术就留他饮酒。酒席之间,说起小南蛮岳云骁勇非常,金弹子道:“明日臣儿出阵去,定要拿他。”

    再说岳元帅回营,传令各山口用心把守:“如今番营内有了这个小番奴,恐他上山来劫寨。”到了次日,兀术命金弹子带兵至山前讨战。守山军士急忙报与元帅。

    岳元帅命张宪领令下山,与金弹子会战。金弹子叫道:“来将通名!”张宪道:“我乃岳元帅麾下小将军张宪。奉元帅将令,特来拿你,不要走!”把手中枪一起,往心窝里便刺。金弹子举锤相迎,心中想道:“怪不得四王叔说这些南蛮了得,我须要用心与他战。”把锤一举打来。张宪挺枪来迎。一个枪刺去,如大蟒翻江;一个锤打来,如猛虎离山。那张宪的枪十分厉害,这殿下的锤盖世无双。

    二人在山下大战有四十余回合,张宪看看力怯,只得败回山上,来见元帅。元帅无奈,令将“免战牌”挂出。金弹子不准免战,只是喊骂,岳元帅只得连挂七道“免战牌”。

    兀术闻报,差小番请殿下回营。金弹子进帐见了兀术,把战败张宪之事说了一遍。兀术大喜道:“只要拿了这个小南蛮,就好抢山了。”

    次日,兀术又同金弹子去看铁华车,真是十分欢喜。

    再说岳云往金门镇转来,将近番营,推开战马,摆着双锤,打进粘罕营中,撞着锤的就没命。岳公子左冲右突,旁若无人。那番兵东躲西逃,直杀透番营,来至半山之中,忽见挂着七道“免战牌”,暗想道:“这也奇了!我进出皆无勇将抵挡,怎么将‘免战牌’高挂?想是哪个怕事的瞒了爹爹,偷挂在此的,岂不辱没了我岳家的体面!”当下大怒,举锤把牌都打得粉碎。

    岳元帅正坐帐中烦闷,忽见传宣来报道:“公子候令。”岳爷道:“传进来。”岳云进帐跪下道:“孩儿奉令到金门镇,见过傅总兵,有本章请圣上之安,即日起兵前来。”岳元帅接了本章。

    岳云禀道:“孩儿上山时,见挂着七面‘免战牌’,不知是何人瞒着爹爹,坏我岳家体面,孩儿已经将其打碎。望爹爹查出挂牌之人,以正军法。”岳元帅大喝道:“逆子!我令行天下,谁敢不遵!这牌是我军令所挂,你敢打碎,违吾军令!”忙叫左右:“绑去砍了!”

    众将一齐上前道:“公子年轻性急,故犯此令,求元帅恕他初犯。”岳元帅道:“众位将军,我自己的儿子尚不能正法,怎能服百万之众?”众将不语。

    牛皋道:“末将有一言告禀。”岳元帅道:“将军有何言语?”牛皋道:“元帅挂‘免战牌’,原为那金弹子骁勇,无人敌得过他。公子年轻,不知军法,故将牌打碎。若将公子斩首,一则失了父子之情;二则兀术未擒,先斩大将,于军不利;三来若使外人晓得是打碎了‘免战牌’,杀了儿子,岂不被他们笑话?不若令公子前去与金弹子交战,若能得胜回来,将功折罪;若杀败了,再正军法未迟。”

    岳元帅道:“你肯保他吗?”牛皋道:“末将愿保。”岳元帅道:“写保状来!”牛皋道:“我是不会写的,烦汤怀哥代写罢了。”汤怀就替他写了保状。牛皋自己画了花押,送与元帅。

    元帅收了保状,吩咐士兵给岳云松绑,就令牛皋带领岳云前去对敌。

    牛皋领令出来,见探子进营报事。牛皋忙问:“你报何事?”探子说道:“有完颜金弹子讨战,要去报与元帅。”牛皋道:“如此你去报吧。”便向岳云道:“侄儿,我教你一个法儿,今日与金弹子交战,若得胜了,不必说;倘若输了,你就打出番营,逃回家去见岳老夫人,自然无事了。”

    岳云点头称谢。叔侄一齐上马,来到阵前。岳云拍马冲下山来,金弹子大喝道:“来将通名!”岳公子道:“我乃岳元帅公子岳云是也。”金弹子道:“我正要擒你,不要走!”举锤便打,岳云提锤便迎。一个烂银锤摆动,银光遍体;一个浑铁锤舞起,黑气迷空。二人战有四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败。

    岳云暗想:“怪不得爹爹挂了‘免战牌’,这小番果然厉害!”

    又战到八十余回合,岳云渐渐招架不住,牛皋看见,心中着了急,大叫一声:“我侄儿不要放走了他!”那金弹子只道是后边兀术叫他,回头观看,早被公子一锤打中肩膀,翻身落马。岳云拔剑上前取了首级,回山来见元帅缴令。岳元帅就赦了岳云,令将金弹子首级挂在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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