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传-孤儿寡母遇贵人 少年英雄世初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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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朝自太祖赵匡胤开国以来,共传八帝,分别是宋太祖、宋太宗、宋真宗、宋仁宗、宋英宗、宋哲宗、宋神宗和宋徽宗。然而,宋徽宗不恋皇位,却好神仙,自称为“道君皇帝”,终日和道人在宫中讲道。当时,天下貌似太平,万民似乎乐业,穷人也还吃得饱,家中也还有余粮。此情此景真可谓“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五谷丰登,万民乐业”。

    且说在河南相州地界,有一个名叫岳和的乡绅,四十岁才得了一个儿子,自然欢喜无比,在乡中大摆筵席,燃放鞭炮,没完没了地庆祝。岳和与妻子姚氏商量,期望儿子日后能够前程万里,远举高飞,就给小儿起名为“岳飞”,字“鹏举”。

    因为岳和得了大胖儿子,到了第三日,家里挂起了大红灯笼,亲戚朋友都来庆贺。见过了礼,员外设宴款待。众人都说:“岳员外老来得子,真是天大的喜事!员外可进去与嫂子说一声,把小公子抱出来与我们看看也好。”岳和哈哈大笑,满口应承,走到房中,与安人说了。

    于是,安人叫小厮撑了一把伞,抱小公子到厅上来,给众人看。众人看后称赞不绝。不料有个小后生冒冒失失走上前来,捏着小公子的手,轻轻地抬了一抬,小公子就哭了起来。那后生见了,顿时不知所措,连忙对岳和说:“可能令郎要吃奶了,快抱进屋里去吧!”岳和便慌慌张张地抱着小公子进屋去了。

    正当众人埋怨这冒失后生时,却见一个老人家从里面走出来,众人就问他道:“小公子安稳了吗?”

    那老人家答道:“只是哭,奶也不吃。”

    众人都叫道:“这可怎么是好!”一面说着,一面走开的走开,回去的回去了。

    岳员外在房中,见儿子不住啼哭,突然想起,小公子刚出生的时候,有个道人曾来说“三日内若有惊恐,就叫安人抱出来,坐在花缸中可保无事”,就对安人说了。姚安人正没办法,只好说:“既然如此,就快抱出去吧。”说罢,把衣裳穿好,叫丫鬟拿条绒毡铺在花缸里。

    姚氏安人抱了岳飞,刚坐进缸内,只听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山洪突然爆发,岳家庄地势低浅,被波浪淹个正着,好好的村庄变成了一片汪洋,一村百姓都随水漂流。姚安人看着岳和被水冲出了院子,正在挣扎,一个大浪打来,就只有自己和儿子乘坐的大缸在水中漂浮,岳和早已不知了去向。

    姚氏安人坐在缸中,随着水流,直漂到河北大名府内的一个村庄,名叫麒麟村。村里有个富户,姓王名明,安人何氏,夫妻同龄,今年五十岁。当日,王明清早起来,正坐在厅中喝茶,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王明正在纳闷,听家丁来报说:“不知哪里发水,河中漂着许多家伙物件。那些村人都去抢夺,故此吵吵闹闹。”

    王员外听了这话,就与家丁一起走出庄来观看,步行来到河边,只见那些邻舍正在哄抢物件,王员外看了叹息不已。正在这时,家丁远远望见一件东西从水面上漂流过来,上面还有许多鹰鸟搭着翎翅,好像凉棚一般地盖在半空。家丁指着水面上的东西对王员外说道:“员外请看,那边这些鹰鸟好生奇怪!”

    王员外顺着家丁手指的方向抬头观看,果然好生奇异。没多大工夫,此物就漂到岸边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花缸,花缸内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孩。然而,众人只顾抢那箱子物件,哪里顾得上救人!只有王员外的家丁走上前去驱散了鹰鸟,叫道:“员外,这妇人抱着个孩子,漂流至此。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况且还有这些鹰鸟保护着,日后一定大富大贵。”

    王员外听了,就向花缸中的妇人问道:“这位安人居住何处,姓甚名谁?”连问了数次,也不见回答。王员外又道:“难道是耳聋的人吗?”

    原来这安人遭此大难,随着水流,头晕眼花,哪里还顾得上答话。那家丁走到缸边喊道:“这位奶奶的耳朵可是聋的?我家员外在此问你是何方人氏,为什么坐在缸内?”

    姚氏安人这才听到有人叫唤,抬头一看,眼泪汪汪地说:“这里难道是阴司地府吗?”

    家丁道:“这个奶奶好笑!好好的人,怎么说是阴司地府?”

    王员外这才知道她是坐在缸内昏昏沉沉,不是耳聋,忙叫家丁到邻近人家取了一碗热汤给她吃了,又说:“安人,我这里是河北大名府内黄县的麒麟村。不知安人居住何处?”

    姚氏安人听了,哭哭啼啼地说:“我乃是相州汤阴县孝弟里永和乡岳家庄人氏,因遭洪水大难,丈夫随水漂流,不知死活,家财田产尽皆淹没。我命不该绝,抱着小儿坐在缸内,漂到此地来。”说完,就放声大哭。

    王员外见母子二人可怜,便对家丁说道:“从永和乡到这里可是相当长的一段路程,母子二人一直漂到这里,的确可怜!”

    家丁道:“员外做些好事,救他母子两个,留在家中,做些活儿也是好的。”

    王员外点头道:“说得有理。”便对姚氏安人道:“老汉姓王名明,就住在前面。安人如果愿意,就先到我家住下,待我派人前去探听安人家中音信,如有消息,再送安人回去,不知安人意下如何?”

    姚氏安人道:“多谢恩公!若肯收留我母子二人,就是再生父母了!”

    王员外道:“好说。”于是吩咐家丁扶姚安人出了花缸,一起向庄内走去。

    家丁先去报知院君。王员外和姚氏安人则慢慢地行到庄门前,此时,王院君早已出庄迎接。

    姚氏安人与王院君见过了礼,哭诉夫妻分离的苦处。王院君与丫鬟听了也很伤心。当日,王院君吩咐丫鬟们打扫东首空房,安顿岳家安人住下。

    因为姚氏安人做人一团和气,因此受到府内众人爱戴。王员外又差人往汤阴县探听,大水已退去,却没有岳家人的下落。岳安人听了,放声大哭,王院君在旁百般劝解,自此以后,岳安人和王院君二人情同姐妹一般。

    话说这王员外无子,岳安人对王院君说:“自古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的家族如果没有子嗣日后岂不被人耻笑?不如为王员外纳一偏房,倘若生下一男半女,也可传宗接代,不枉王门血脉。”

    王院君原本有些醋意,然而听岳安人所说有理,便给王员外纳了一妾。到了第二年果然生下一子,取名王贵,自此王员外十分感激岳安人。

    光阴如梭,这岳飞眼看着长到七岁,那王贵也有六岁了。王员外请了个启蒙先生,教他俩读书识字。村中汤员外和张员外,都是王员外的好友,各将儿子汤怀、张显送来读书。那岳飞还肯用心,这三个小顽皮非但不肯读书,还整日在学堂里舞拳弄棒,先生略略地责罚几句,不但不服管,反把先生的胡子几乎拔得精光。那先生想要发怒,却知道父母疼爱这几个顽童,奈何不得,只得辞职回去。此后一连请了几个先生都是如此。

    对此王员外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对岳安人说:“令郎已长大成人,在此不便,门外有几间空房,不如安人往那边居住,日用物品,我自差人送来,不知安人意下如何?”

    岳安人道:“我母子蒙员外大恩,又让员外费心。今日搬去就是了。”自此岳安人带岳飞离了王员外家居住,日间给邻人做些针线,倒也有些积攒。

    一日,岳安人对岳飞道:“你今年七岁,也不小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天天玩耍了,你明日起就去打柴吧,王员外见了,也见得我娘儿俩做人勤谨。”

    岳飞道:“谨依母命,明日孩儿就去打柴。”

    第二日,岳飞出了门,背着柴筐直往山上来。爬至山腰,只见七八个小厮三三两两地在荒草地里玩耍。有两个认得岳飞,便叫道:“岳家兄弟,你来做什么?”

    岳飞答道:“我奉母亲之命,来打些柴草。”

    众小童齐声道:“你来得好!不要去打柴,来与我们玩耍。”

    岳飞道:“我奉母命上山去打柴,哪有工夫同你们玩?”

    那些小厮道:“动不动就什么‘母命’!你要不同我们玩,就打你这狗头!”

    岳飞道:“难道还怕了你们不成!”

    其中一个小童道:“不要与他讲!”说完,就上前给岳飞一拳,另一个小童从后面上来给岳飞了一脚,没一会儿,七八个小厮就一齐拥上来。然而却被岳飞两手一拉,推倒了三四个,趁空脱身便走。

    众小厮见状依旧大声喊道:“打!打!”然而虽口内这么说,却害怕岳飞,并不敢追来。有几个小童反倒岳安人面前来哭哭啼啼,告岳飞打了他们。岳安人好言相劝,送他们回去了。

    岳飞打跑了众小厮,只管去打柴,天色将晚才回家来。走进门,放下柴框,便进去吃饭。岳安人见了柴筐中尽是枯枝,便对岳飞道:“我叫你去拣些柴草,你反倒和小厮们厮打,惹得别人告上门来。况且这枯枝是人家花木,岂是随便攀折的?”

    岳飞忙跪下说:“母亲不要生气,孩儿明日不取枯枝了。”

    岳安人道:“你且起来,如今不要去打柴了。我曾向王员外借了几本书,明日起我便教你读书。”

    岳飞道:“谨依母命。”

    到了明日,岳安人将书展开,教岳飞读。岳飞资质聪明,一读便懂。过了数日,岳安人叫道:“我儿,为娘的做活攒得几分银子,你拿去买些纸笔来,学些书法,也是要紧的。”

    岳飞想了一想,便道:“母亲,不必去买,孩儿自有纸笔。”

    岳安人疑惑道:“在哪里?”

    岳飞道:“待孩儿去取来。”岳飞拿了一个簸箕,走出门来,到河边满满地装了一簸箕河沙,又折了几根杨柳枝,做成笔的模样。走回家来,岳飞对岳安人道:“母亲,这个纸笔是不用银钱的,也是用不完的。”

    岳安人微微笑道:“这倒也好。”于是就将沙铺在桌上,岳安人将手把了柳枝,开始教岳飞写字。教了没一会儿工夫,岳飞自己就会写了。自此以后,岳飞便在家中读书写字。

    且说王贵、张显、汤怀三个顽童,自从打走了老师,终日在村中胡闹。王、张、汤三个员外,都因管束儿子反被妻子责备,各个又气又恼。

    这一日,三人一同聚在王员外家中诉苦,正当无可奈何之时,只见门公进来禀告:“陕西周侗老相公到此要见。”

    三个员外听了大喜,忙一齐出门迎周侗老相公进屋来,各叙别后遭遇。谈话间,周侗问道:“听闻贤弟们有几位有出息的公子。”

    三个员外道:“不瞒兄长说,我们三个正为了这些孽障,在此诉苦。”于是,三个人便各把自己儿子的事诉说一番。

    周侗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请个先生来教训他们?”

    三个员外道:“怎么没请过?都被他们打走了,这样顽劣,谁肯来教?”

    周侗微笑道:“若是老夫在此教,看他们敢来打我吗?”

    三个员外大喜道:“大哥肯屈留在此吗?”

    周侗道:“看在三位老弟面上,老汉就成就了侄儿们吧!”

    三个员外喜不自禁,各个致谢。当日酒散之后,张、汤二人便回家准备去了。

    那三个顽童听说来了新先生,便全都准备了铁尺、短棍,打算给新先生一个下马威。次日一早,周侗进了学堂来,王贵在门后偷偷摸出一条铁尺,往先生头上打来。周侗眼疾手快,把头一侧,一手接住铁尺,一手将王贵拎放在凳上,将王贵重重地打了几下,直打得他服服帖帖。那张显、汤怀见了,暗中把手中家伙扔掉,也不敢放肆了。

    自此以后,三个顽童都听从先生教诲,一心一意,用心攻读。

    岳飞就住在隔壁,听说周侗来讲书,就每每将凳子踮脚,扒在墙头听。一日,有一个相识来找周侗,于是,周侗便给王贵、汤怀和张显三人出了三个题目,就和相识出门了。正巧,王贵见岳飞在门外,便将他拉近馆中,央求他来代做老师出的题目。岳飞便依照三人的口气完成了题目,然后他阅读了周侗的文章,十分感动,于是提笔在粉壁上面写诗一首。

    等到周侗回来,见了王贵、汤怀和张显三人的文章,顿时觉得三人大有长进,却对三人有所怀疑。正迟疑间,忽然抬头看见了粉壁上的字迹,虽不甚美,但句法可观,看到最后方知是岳飞的杰作。便狠狠教训了王、汤、张三人,并让王贵去请来岳飞。

    周侗见岳飞甚是聪慧,一点就通,心中更加欢喜。便问其文字是何人传授。岳飞如实回答:“只因我家道贫寒,因此并无师传授,只是家母教我认书识字而已。”

    周侗听了甚是感动,便让王贵请来王院君,让岳飞请来岳安人,共同商议让岳飞一起到馆内读书。同时对岳安人说:“老夫见令郎十分聪俊,想收令郎为螟蛉义子,所谓螟蛉既不更名,也不改姓,只要以父子称呼便可。老夫并不是夸口,因为无后,空有一身本事,传与两个徒弟,却都被奸臣害死。收令郎为义子定会将老夫生平本事尽心传授,不知安人意下如何?”

    岳岳安人听了,不禁流下泪来,又想起死去的夫君,又悲又喜,忙令岳飞拜了义父。

    次日,岳飞进馆读书。周侗见岳飞家道贫寒,就叫他四人结为兄弟,周侗把自己亲用的沥泉枪传给了岳飞,同时根据其他三人爱好,张显学会了枪,汤怀学会了钩镰枪,王贵选了大刀。从此以后,周侗将十八般武艺与诸多兵法尽传授于岳飞。

    时光不知不觉过去数载,眼看着乡中大比将近,周侗对四个学生说:“十五日要进城考武,你们回去,叫父亲置备衣帽弓马,好去应考。十五日那天,就在校场会齐。”

    当日清晨,周侗与岳飞吃了饭,起身出门。周侗自骑了马,岳飞跟在后头。一路行来,直至内黄县校场。只看见校场外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不多时,那些各乡镇上的武童陆陆续续地到来。俗话说,“贫文富武”。只见不少富家儿郎穿着十分齐整,都骑着高头骏马,配着鲜明华丽的鞍甲。再过一会儿,只见县主李春的前后跟随了一众仆役,进校场下马,在演武厅上坐定,左右送上茶来吃了。

    场下正比射艺,县主李春看众武童射了数牌,中意的很少,随后点到麒麟村,大叫:“岳飞!”叫了数声,并无人答应。又叫:“汤怀!”

    汤怀应声道:“有!”又叫张显、王贵两个,三人一齐上来。行了礼,县主问道:“还有岳飞,为何不到?”

    汤怀禀道:“他在后边马上就来。”

    县主只得说道:“那就先考考你们弓箭吧。”

    汤怀回禀说:“求老爷吩咐把箭垛摆远些。”

    县主道:“已经六十步,如何再远?”

    汤怀道:“还要远些。”

    县主吩咐摆到八十步,张显又上来回禀道:“求老爷还要远些。”

    县主又吩咐:“摆整一百步。”

    王贵喊道:“求大人再远些。”

    县主不觉笑起来:“既如此,摆一百二十步吧!”随从答应了一声,下去摆好箭垛。

    汤怀立着头靶,张显立了第二靶,王贵是第三靶。只见他三个开弓发箭,果然奇妙,看得众人齐声喝彩,连那县主都看呆了。你道为何?那三个人射的箭,箭箭上垛,并无虚发。但闻擂鼓响,听不见弓箭的声音,等到射完了,鼓声方住。

    三人同上演武厅来,县主大喜,便问:“你三人弓箭,是何人传授?”

    三人道:“家师是关西人,姓周名侗。”

    县主道:“原来是周老先生,他是本县的好友,久不相会,如今却在哪里?”

    汤怀道:“在下边茶棚内。”

    县主听了,连忙差人请与周侗相见。不多时,周侗带了岳飞到演武厅来,李春连忙下来迎接,见了礼,与周侗相叙别后之事。

    谈了些许时候,周侗令岳飞走到跟前,对李春说:“这是我的螟蛉义子,名叫岳飞。请贤弟看他的弓箭如何?”

    李春道:“既如此,叫人将垛子取上来些。”

    岳飞道:“要再下些。”

    县主道:“就下些。”

    岳飞又回禀说:“还要下些。”

    李春向周侗道:“令郎能射多少步数?”

    周侗道:“小儿年纪虽轻,却开得硬弓,恐要射到二百四十步。”

    李春口内称赞,心里不信,便吩咐:“把箭垛摆到二百四十步!”

    原来岳飞天生神力,加上周先生传授的“神臂弓”,能开三百余斤,并能左右开弓,李县主又如何知道。只见岳飞走下台阶,立定身,拈弓搭箭,飕飕地连发了九枝。那打鼓的从第一枝打起,直打到第九枝,方才住手。

    场边这些看考的众人齐声喝彩,把那各镇乡的武童都惊呆了!只见随从捧箭来禀道:“这位相公,真个稀奇!九枝箭从一孔中射出,箭攒斗上。”

    李春大喜道:“令郎今年几岁了?曾婚否?”

    周侗道:“虚度二八,尚未定亲。”

    李春道:“大哥若不嫌弃,愿将小女许配令郎,不知意下如何?”

    周侗道:“如此甚妙。”

    李春道:“一言为定,明日将小女庚帖送来。”

    周侗谢了,即叫岳飞:“可过来拜谢了岳父。”

    岳飞立即上来拜谢。周侗暗暗欢喜,随即作别起身,同岳飞下了演武厅来,与几位员外和弟子们一齐出城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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