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第九章 事出有因必有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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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中州新郑机场,盛小珊翘首以盼地看着显示屏,终于看到到达航班时,早早地停在了出口甬道,等了不久,终于看到要接的人时,笑着招着手,远远地迎了上来,很亲昵地和那位男子等着领出行李,离开机场。

    “义明,怎么迟了一天。”盛小珊娇声问。

    “北京转机误了一天,正好和行内几个朋友聚了聚,你这儿的筹建还顺利吧?”那人问道,是一位宽额阔肩的北方男子,三十岁许,和盛小珊才有郎才女貌的搭配意思,亲昵地走过候机大厅时,引起了不少艳羡的回头率,特别是那男子的拉着国际航空的标识的行李,搭配着气度不凡的步伐,举手投足优雅的姿势,任谁一看也是一位国际化的帅哥。盛小珊笑笑挽着这位男子,随意地说着:“基本顺利,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汽贸、房地产、电子制造、物流多个行业,资金的需求很旺盛,相对于京上广一线城市,中州这类二线城市的机会更多,特别最大的私募代表华银倒台之后,暂时这个市场成了真空地带,除了一些小型的私人小额贷款公司,基本没有成气候的私募机构。”

    “机会和危机是伴生的啊,不要太乐观了。”刘义明笑着道了句,一手挽着夫人,附耳小声问了句:“珊,那件事办得怎么样?电话你说根本不像是他……不过我侧面得到的很多消息是,除了他再无别人。你是凭什么判定不是他?”

    盛小珊瞥眼看了丈夫一眼,心里咯噔一下,眼前瞬间闪过两个人香艳的场景,不过掩饰似地摇摇头,说了句:“直觉。”

    “直觉?”刘义明诧异了。

    “对,直觉,一个亿万富翁和普通人的气质再怎么隐藏也要有差别的,这个人呢,我看他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发了笔横财的人,甚至于比我以前对他的印像还不像……义明,你得到了什么消息确认就是他?”盛小珊反问道。

    “倒不是确认就是他,而是除了他,再没有对象了。”刘义明懊丧地说了句,同样摇了摇头。

    俩个人低低切切私语着,出了候车大厅,直下了偌大的停车场,盛小珊开出车来,丈夫把行李放进后厢,坐到副驾上系好安全带时,盛小珊笑着问:“义明,现在是早晨六时,你是先回补个觉呢?还是想想逛逛中州市,要不去看看我给我们俩准备的新居?基本收拾好了,你看着满意的话随时可以入住。”

    很温馨,也不乏几分夫妻间的暧昧挑逗,话说小别胜新婚,大别赛蜜月,盛小珊眉目间闪烁着期盼之意,老公要比绝大多数男人都帅,不但帅,而且优秀。只不过婚姻这双鞋合不合脚,只有穿着的人才知道,又优秀又帅又是事业有成的老公,从来就不缺乏追求者,而能够维系住婚姻的,或者是因为彼此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替代。

    果不其然,盛小珊带着暧昧的暗示被老公无视了,却是一仰头靠着座背道了句:“先去北邙。”

    是墓地,是要去看看端木界平的墓地,好不失落的盛小珊发动着车,上路了,一路上,老公的电话不断,打了一通报平安的电话,又接了几个问候的电话,说英语倒比说母语更流利,车驶到半路,瞅了个空盛小珊说出了心里最大的一个疑问,问着老公道:“义明……有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事?”

    “就是你所说那些遗留财产的事。”

    “怎么了?”

    “既然是财产,不管谁得到也不会轻易示人吧?在中国这个氛围和国外可不一样,卖彩票中个大奖都需要戴着面具去领奖,就即便真是帅朗得到了,你觉得他肯拿出来?就你我,也不会傻到把财产示人吧?”

    “呵呵……这个由不得他了。”

    刘义明笑了笑道:“端木的财产不是什么金银重宝,而是不记名债券,这种大额债券兑换渠道、兑换方式很繁琐,不是一般人掌握得了的,如果兑换的话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而如果不兑换,不管在谁手里都是一堆废纸。”

    “假设在他手里,他为什么要选择和我们一起合作呢?”盛小珊问。

    “呵呵……这个在国内法律意义上讲是赃款,能消化掉这么大数额的债券的机构或者个人,在中州一只手就数得上来,不管是直接出资购买,还是从其他人手里代理兑换,这中间都是有利可图的,更何况万一要真碰上个根本不懂行的低价收回来,那咱们就可以退休了……当然,他还有第三种选择,交给警察,你觉得他会这样做吗?”刘义明问道,盛小珊摇头不语,自然是不会,只不过对于丈夫所说的还持有怀疑态度,要是真在帅朗手里或可一试,但现在根本不知道下落,这好像难度就大了点。

    话长路短,不多会便到了北邙墓园,清晨的淡雾笼罩着这片显得荒凉肃杀的不详之地,从园外望去漫山遍野的墓碑,隐隐地让人有种晦气的感觉,不过心有所系的就行无所畏了,刘义明俩口子找着墓园管理员,编了个海外归来要看老坟的借口,塞了点好处换了个方便,直进了墓园。

    地方在哪儿,盛小珊却是已经查过了,步行了三公里多才上到了二期墓园的巅顶,一大一小两座坟茔在山巅中心的位置,站在此处可以附瞰整个墓园的景色,很幽静,刚刚放亮的天色能听到叽喳的鸟语,踱步的时候踩着软软的松针和落叶铺着地面,沙沙作响,直到了墓碑之前,盛小珊轻声指着道:“这是从栾山县界河村迁来的端木夫妇的合葬墓,后面那一块无字碑就是端木的坟地……没有骨殖,他自杀后在是司法部门监督火化的,只有骨灰。”

    “我知道了……”刘义明看着那块无字碑轻声道着:“他在自杀之前,见过帅朗一次,把后事交待给帅朗了,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端木最后要见的会是他的对手,见对手也罢了,为什么要把后事托付给他……更奇怪的是,这个对手居然心甘情愿给他办好后事,你不觉得这其中有点奥妙吗?”

    “不觉得有什么奥妙呀,端木就是个骗子,他要真的存心去骗谁,鲜有失手……你们老板不也被他骗了一把吗?”盛小珊道。

    “何止我们老板,凡在大陆有生意的几家私募机构,都给他交过学费,否则他也不会成为众的矢之了,只不过更可惜的是他最后来了个阴沟里翻船,把咱们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否则他和尚银河只要一接上火,我们就有机会逮到他本人了,现在只能靠他的身后遗产找回点损失了,我现在最担心倒不是在谁手里,而是怕落到警察手里,那样的话我们还真无计可施了。”刘义明慨叹道,理了理被吹乱的发型,围着端木的坟茔走了一圈,若有所思地走着,似乎在思索着到底从哪里切入,想了片刻问着老婆道:“珊,能不能安排我见见帅朗,我想有些话还是直接谈的好。”

    “什么?你……你见他?”盛小珊蓦地一阵慌乱,显得不自然了。

    “怎么了?有问题吗?”刘义明讶异,觉得老婆的表现有点奇怪。

    “倒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怕你受不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痞子,你们俩人的价值直接一点说就是根本不搭调,说不到一块。”盛小珊找着理由,有点苍白,而且心里没来由地有点忐忑。

    “你都受得了,我有什么受不了的。”刘义明笑了笑道,盛小珊点点头:“好吧,别说我没提醒啊,而且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比别人多长了一根舌头,一般情况下根本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你要这么说呀,我倒更相信帅朗是端木界平的接班人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同门吧,对了,咱们上次的合伙人还在吗?”刘义明问,自然是问古清治那帮子人了,和那位合伙人也是各取所需,拍卖会各分所得之后就分道扬镳了,盛小珊此时还真不知道这位老骗子的下落,摇摇头道了句:“自从把端木引回中州后就消失了,这个人的城府更深,我想他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

    “我倒还真想和这个人再合作合作,要单纯论骗术呀,还是传统的博大精深,老人家布置的艺术品拍卖多好,要不是那次拍卖呀,咱们俩口子恐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刘义明说着,有点喜于形色,这中间得利的人很多,但攫取最大一块利润的自然是幕后庄家,真正的庄家此时就站在端木的坟前,只不过斯人已逝,把那份成就感冲淡了许多,看着昔日传说中千变万化的奇骗也化作了黄土一杯,刘义明却是说不上来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经意看到碑身背后时候,咦声,指着问:“这是什么?谁写的?”

    盛小珊倾身看了看,念着道:“活不憋屈,死更牛逼……呵呵。”

    念出来的时候笑了,这个评价很中肯,回头见丈夫有点诧异地看着自己,知道他这个香蕉人已经理解不了了,笑着解释着:“应该是帅朗给端木的评价,可以解释成为活得活得逍遥、死得潇洒,用英文解释这叫……”

    说了一句叽里呱拉的英文,刘义明若有所思地看了良久,仍然是不能释怀,要走的时候,却是又想起什么来了,摇摇头道着:“这样吧,暂时先不要见他,我想办法从侧面了解一下……我们得加快点速度了,知道端木的死讯就有点迟了,现在可能几家被端木骗过的私募、仇家,都盯上他的遗产了,还有想介入现在中州这个市场的几家机构,应该都知道端木手里债券的价值,他是新加坡的老窝被当地警察端了之后,根本没有机会和时间再做他想,应该就在大陆,甚至就在中州……”

    俩个人喁喁私语着,漫步下了坟山,此时,一轮朝阳露出了殷红的影子,缓缓地照到了山巅上的坟茔,墓碑,即便在阳光下也显得是如此的凄清。

    盛小珊俩口子走后不久,又有一拔人来了,目的地也是这个新坟,像凭吊,呆了不长时间匆匆而去,或许,这么招眼地方,根本不可能再有藏得下的秘密……

    只不过第二拔人再回到车上时,车载的播放器里,又一次播放开始了一个监控的画面:俩个主人公,一位是端木的界平,一位是帅朗,坐在副驾上调试的却是寥厚卿,老寥指着帅朗的画面定格着人道着:“就是他……凌总,资料嘛,我还真有,半年多前吧,这个人还到咱们锐仕找工作,那时候一看中州大学三本学历,又学得文秘专业,根本就没人把他当根好苗,谁可知后来还稀罕了,成材了,甭说别的,我就知道他们一伙愣是从飞鹏饮业的手里抢走不少生意,现在在黄河景区也算个坐地虎了,尚银河在的时候,他手下有个叫老枪的收债人,还和帅朗干过一仗,就这小痞子,愣是把老流氓打得没有还手余地……”

    寥厚卿得得说着,恨不得把帅朗说得罪大恶极,身后坐着的一位是锐仕的总经理凌锐峰,四十多岁的年纪,不过寥厚卿知道主角不是总经理,而是总经理身边带的那位,一位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子,不说别的,就说能把看守所的监控录像拿到手,这就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虽然不知道两位大人物怎么对帅朗有了兴趣,不过寥厚卿判断得出不是什么好事,这倒也正中下怀,被帅朗坑走的一百万还真没地方诉苦去呢。

    不过这个介绍嘛,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那位客座的眼镜男有点诧异地看了凌总一眼,似乎有点怀疑,凌锐峰笑笑道:“别怀疑老弟,我们锐仕的信息在全国都数得上来,别说中州这种二线城市,就京上广我们的都找得到……寥经理在我们分公司业务水平一直排在上游,他给出的消息错不了,更何况还直接打过交道。”

    说话着,寥厚卿把薄薄的几而资料交到了凌总手里,转到了这位眼镜男的手里,这位看了几眼狐疑地问着:“不对呀寥经理,我查到的消息是他是一所变电站的电工,隶属于中州铁路局,严格地讲这是位国企员工。他的父亲是中州铁路乘警,据说是个反骗专家,在公安领域小有名气。”

    “这个是国情……国企里挂个名不上班吃空饷的人多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像这号混混中州海了去了。”寥厚卿道,一句说得那人更纳闷了,摇摇头笑着道:“凌总啊,我和很多打过交道,大省部级官员、富到胡润榜上的大亨,贵到国外大使馆的驻官,可我还真没有和这种痞子混混打交道的经验,呵呵……要这么说,我倒觉得您的思路还是正确的,给他的甜头,办事应该不困难了吧?”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对了小寥,你坐后面那辆车,我送送朋友。”凌锐峰说了句,寥厚卿任务完成了,毕恭毕敬下了车,凌锐峰坐到了驾驶的位置,发动着车小声道着:“嵇老板,您确认是他吧?我可通过几个供货商给铁路局晏局长打招呼了啊,不过可别盲目投资啊。”

    “就不是他,他也应该知道点什么吧?人是他和他父亲抓到的,这次警察的保密工作作得很好,自杀后四天才解密,我还是有在北京公安系统的朋友才知道的消息,保密这么好,就他一个人和端木的接触最多,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地方能挖到这个骗子的消息……没办法,就盲目也只能在他身上投资了,赶紧地把这小伙提拔提拔,好给咱们铺铺路,过两天通过晏局长邀邀。”嵇姓的老板看着画面,试图在捕捉着什么,不过看了若干遍了,依然是一头雾水。

    这边凌总忙碌上了,接着免提拔着电话,是给一位商界朋友的,通过这位朋友能联系到铁路局的内部,或许是因为这位朋友是铁路器材供应商的缘故,所以对铁路局内部的人事多少还是有点影响力了,接通了凌锐峰直接着:“鲍总,我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你说什么事,就我老战友个侄子提拔的事嘛,上次不跟你说了吗?你不说中州铁路局你能说上话吗?”

    “哦哟哟哟……凌总凌总呀,你不问我还准备问你呢?你那战友侄子是个什么货色呀?”

    “什么叫什么货色,一电工,产业工人呗。”

    “少来了,晏局长还打电话问了,直说这小子整个就一吃喝嫖赌的主,案底一堆,名声太坏,内部知根知底的人太多,怕在局党委会上通不过。”

    “哈哈……是不是,那不正好具备升迁的基本素质,我告诉你啊鲍总,这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你那是借口,现在你给我找个不会吃喝嫖赌的瞧瞧?”

    “好好,我再使使劲……”

    凌锐峰笑着挂了电话,看了嵇老板一眼,都听到对话了,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要真是个吃喝嫖赌的主,俩人都觉得反倒比是其他个类型更容易对付,车驶出了公墓区,戴着耳机一听在看监控录像的嵇老板突然来了个暂停,停顿到了结尾处,出神地想上了,据说端木被警察搜到了债券都是伪造的,那真的是不是有,是不是还会以其他形式存在,是不是藏在什么秘密的地方,如果有,如果藏匿,那自然是不会在他死后埋骨之所了,这地方是别人操办的,如果要找,那应该找他生前去过的地方……想了想,无非两条路,一是找和端木最亲近的徐凤飞,不过恐怕希望不大,要是徐凤飞吐口,应该早落到警察手里了;那另一条路,就是找这位帅朗了,嵇老板看了良久自言自语着道:

    “凌总,你看这首宋词里是不是隐含什么秘密呀?”

    “你问汇率我知道,宋词我可不懂。”凌锐峰笑着回了句。

    车驶进了中州,入住在了裕华大酒店,圣诞节前就来了,已经很多天了没有进展,俩个人仿佛都有点着急,但有些事急不得,比如想接近某个人,商场的方式都是从周边寻找可能牵到目标的瓜葛,这一次是通过帅朗的上级部门,先示点好,再攀点交情,在这两位看来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也许局外人无从想象那些幕后的事会局中人造成的多大的焦虑,此时此刻站在中州校园里的帅朗就有点焦虑,焦虑之一,某个领导岗位在虚位以待了,挠得帅朗心里直痒痒,中州地方传说“三白”干部最牛逼,啥意思呢,白吃、白拿、白日。你说要是混到那份上,也不枉咱世上来一遭不是?焦虑之二,本来想着也没多难,谁知道一接触才知道,这麻烦事大了,入党申请得认真写,还得给组织写思想汇报,薛小艺故意使坏,非让帅朗自己写思想汇报,还得好几份不重样,你说咱这龌龊思想怎么着给组织汇报涅?更何况就帅朗这水平,别说几千字几份的思想汇报,超过一页稿纸的检查都写得不像样。

    所以呢,帅朗来搬救兵来了,认识的人里都是一群无政府主义者,这入党以及思想汇报的事肯定不怎么懂,原本想找方卉婷的,可怕方卉婷笑话,所以只能来找学妹了,就学妹不行,还有学妹他爸呢,那可是教马列的老师,吹一辈子的牛了,帮咱吹吹这个应该一点问题没有吧?

    当然,还有焦虑之三,帅朗总觉得一切来得太突兀,本来以为老爸给谁送礼了想携儿子,帅朗电话上小心翼翼问老爸说,爸,我想入党,我想要求进步……结果这个电话把老爸差点笑出胃病来,半晌才反应过来,直斥着儿子道:你也不寒碜?你要进步了,那就是整个社会在退步,不要拿严肃的事开玩笑啊,什么事也能拿出来戏说是不是?

    被老爸训了一番,帅朗知道不是老爸的原因了,可越训越逆反,帅朗倒觉得正是因为身边的环境在退步,所以自己原地不动都算进步了,所以呢,这事试试总没坏处吧?

    于是呢,就来找学妹来了,公事私事一起办,大上午来了等着下课,一直等到九点五十才听到了铃声,站到研究生院的门口,趁着闲瑕的功夫,欣赏着曾经的母校,学校嘛,还可以,就那样子;不过就是女校友们磕碜了点,过去两位身体超重的、三位脸上有雀斑的、四位长相直追凤姐的,看得帅朗好不懊恼,看来大学教育退步得厉害,连美女都不来上学来了……好歹还有一个,远远地看见穿着蓝羽绒的学妹蹦蹦跳跳奔过来,帅朗一时间心花怒放,脸上笑得比头顶上的阳光还灿烂……

    灿烂的阳光和灿烂的笑容,帅朗之所以心花怒放是因为意外地感觉到了小学妹那路迫不及待的样子,红色的雪靴、蓝色的羽绒,在她奔跑着的时候,能看到甩到腰际的那条乌油油的大辫子,仿佛久别重逢一般的那种急切的奔着,让帅朗的心跟着那条大辫子忽忽悠悠,幸福地荡漾着,不怎么说吧,被人掂记着就是很幸福的,更何况帅朗一直觉得好糊弄的小学妹是当女朋友的最好人选,就是学妹太萌了,调教的难度过大。

    不过看这个样子嘛,半个多月没见就急成这样,那说明俩人还是有希望滴,帅朗幸福地想着,王雪娜却是越跑越近,这时候帅朗顺势张开双臂,准备来了个同志似地拥抱,却不料学妹好像防着这手似的,最到近前一矮身,再一侧,直接给了帅朗一脚,小靴子踢得帅朗哎哟了一声,就见得小学妹咯咯笑着斥帅朗道:“这么多天不来看我?见面就想来下流动作是不是?”

    是嗔怪,旋即又是得意地笑着,帅朗刚说俺还以为久别重逢你想得俺不行呢?要不这么着急奔过来,谁知道王雪娜把手里拿的书本不容分说往帅朗怀里一塞着急地道:“我是急,不过不是急于见你……等着啊。”

    “去哪儿?我找你有事?”帅朗一愣,出声喊着。

    “让你等着,问什么问?”王雪娜头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帅朗看着下课的人流都往一个方向走,登时明白了,确实不是急于见到自己,一明白了有点哑然失笑,而是内急了。

    又等了很久,才见得小学妹晃晃悠悠和几位认识的女孩说着笑话出来了,远远地指指帅朗不知道说着什么,那几位女孩有意无意打量着帅朗,然后又说什么小话,惹得一干人哈哈大笑,小学妹又是生气般地赶着几位同学,那几位笑着跑开之后,她才又回到了帅朗的身侧,帅朗多少了解点女生间那种评头论足的八婆谈话方式,斜斜地看着王雪娜问:“你们不会讨论我吧?”

    “猜对了,还真是讨论你。”王雪娜笑着拿回了自己的书本,像是故意捉弄帅朗一般道着:“我跟她们说你是我男朋友,不过燕燕说你个子太矮、哲红说你长得太黑、凌泉说你和帅哥差距太大……她们都是我朋友啊,你说我该听谁的呀?”

    三个选项都不怎么样,帅朗一愣,无从选择了,直接道:“你甭听她们的不就成了?”

    “是吗?”王雪娜做了鬼脸,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告诉她们你为我扔了一百万办金石展,她羡慕得恨不得把我取而代之哦,都同意你当我男朋友。”

    “啊喝?几天不见你也会调戏人人了。那把她们叫过来,哥全收,包括你,嘎嘎。”帅朗拍着胸脯道,惹得王雪娜发飙了,停了步在帅朗背后连捣带踢来了两下,直斥着帅朗脸皮厚,帅朗也不是省油的灯,没防备的时候一指王雪娜身后问,哟,那是不是关妍慧?小学妹冷不防一回头,却不料使坏的帅朗呶着嘴在她脸蛋上轻轻一吻,奸笑着跑了,王雪娜登时羞急,快步跑着,追着帅朗要打……一前一后,时快时慢,和大学里那些成双结对的男男女女混杂在了一起,直奔到了学校的操场,到了冬青丛的边上,帅朗见到学妹追不动了,才故意示弱地慢下来,故意挨了学妹几下小拳头,这才把忿意抚平了。

    很温馨,帅朗有点不复当年的失落,要是当年有这么一位阳光女孩和自己在菁菁校园里追逐嬉戏,何至咱那时候六年都毕不了业呢。坐到了操场边上,晒着上午的阳光,小学妹这才想起帅朗的来意了,问着什么事,帅朗呢,回到正题上了,想了想,挠了挠脑袋、又斟酌了一会儿,又局促了一会儿,看着王雪娜诧异地瞪着:“怎么了?你装什么不能装,装害羞?”

    “我确实有点害羞。不知道该怎么说?”帅朗很难为地看着小学妹,小学妹似乎想起了什么,哼了哼,得意地扬着头道着:“你不要找我表白,对于你能不能成为我的正式男友,我还在考虑中,虽然你这人也不错吧,我总觉得我对你仅仅是喜欢,还没有爱上的程度……”

    很骄傲地说着,或许在展示出这份骄傲的时候,已经开始由喜欢向爱的程度转变了,不过又有点阴差阳错了,王雪娜本来想刺激帅朗一句,可不料帅朗听得大眼瞪小眼,倒把她看迷懵了,轻声问:“喂,我这不是完全拒绝你啊,你不能经不起这么一点打击呀?”

    “确实挺受打击,不过今天我还真不是因为这事害羞,再说这事有什么害羞的,我说的是其他事?”帅朗哑然失笑地解释着,小学妹一听稍有失落了,悻然问着:“那还有什么事?”

    “那个……这事说起来也和你有关,为了缩少咱俩之间的差距,为了要求进步,为了树立远大的理想,为了将来我们能站同一个台阶上,也为了将来你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你少耍花枪,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得很明白了,我要入党。”

    “什么,你要干什么……”

    “入党呀……”

    “哈哈……”

    小学妹猛地爆出来了一阵大笑,笑得差点倒栽过去,看着帅朗傻不拉叽的样子,没来由的这笑意更甚,直笑得上气不喘下气,帅朗知道但凡了解自己的人都会是这个得性,只等着王雪娜笑够了,快停了,才不乐意地问了句:“很可笑吗?你这种态度是积极要求进步青年的蔑视和打击,那你说说我入党怎么就让你这么可笑了?”

    “不可笑,不可笑……值得嘉奖。”王雪娜笑着说道,反问着帅朗:“要入党是吧?那我问你,你的入党介绍人有了么?”

    “没有。”帅朗摇摇头。

    “参加了支部列席的活动吗?”王雪娜小指一指,又问道。

    “没有。”帅朗更愣了。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说。

    “那向组织递交过思想汇报吗?”王雪娜又问。

    “这不准备递交吗?就准备到你爸那儿找几份观摩学习学习。”帅朗不好意思说抄袭,换了个口吻。

    “那入党申请书写了么?”王雪娜再问。

    “这不,不会写,来找你来了么?”帅朗又得。

    王雪娜再也忍不住了,又来了个花枝乱颤,笑意盎然,吱吱咯咯脆如银铃的笑声直笑得帅朗脸上一阵糗色,半天才反应过来,直指着帅朗斥道:“哦,我明白了,来找枪手来了,这事也能找枪手呀?”

    “怎么不能,我考四级时候找的还是枪手呢?当时能毕业,全靠枪手帮忙。”帅朗不以为然道,一下子惹得王雪娜笑翻了,而帅朗呢,着实对此事是实打实的门外汉,还真被小学妹笑得有点作难了,小声警示着小学妹道:“别笑了,再笑笑傻了,别人把你当精神病医院出来的啦……”

    “我傻了,你傻吧?你档案里有处分,笨蛋,而且还受过治安处罚,那能行么?一上支部会议讨论,有一个不举拳头,这事就抓瞎了。”王雪娜道。

    “怎么就不行了,毛主席还说了,犯了错误改了就是好同志……你翻开新闻数数,现在犯错误的大部分还是党员呢。”帅朗翻着白眼,不屑了,王雪娜哭笑不得一耸肩,看外星人般看着帅朗又道:“你搞清楚啊,人家是入党前历史是清白的,那是入党以后的犯的错误。”

    “那不一样么?我入党以后不犯错误不就行了。”帅朗又道。

    “算了,跟你党盲说不清……那走吧,我给你找几份,自个回去抄去吧。”王雪娜起身了,要走时又想起来了,拉着帅朗问:“不对呀,帅朗,这个入党申请很好找,你们单位多的是。”

    “别提了,都认识不好意思去……万一那些发小都知道我要求进步,我怕人笑话。”帅朗做贼也似的悄声说道,王雪娜笑得忍俊不禁,领着帅朗到中文系支部办公室的时候一路笑就没停,直到了这儿找到了王老师,那位党内人士对帅朗可是客气得很,一听说这事……好办,陈年的旧档里给抽了好几份思想汇报,入党申请书,帅朗如获至宝一般揣兜里,连连称谢,把王老师搞得好不纳闷,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个二道贩子学生什么时候思想这么进步了,不过还记挂着帅朗张罗王家老爷子金石展的事,勤邀着帅朗中午一块吃顿饭,这倒好,帅朗一瞅小学妹那萌萌的样子,进步的事又暂且放过一边了,满口答应了,和王雪娜俩人在大学校园了遛达了一个多少小时,直等到下班,乘着王老师的车出了校园,赴家宴去了……

    二十八日,十一时四十五分结束的笔录询问……

    沈子昂标注上了笔录的时间,叫着嫌疑人上前来摁手印,一个预审,两个陪审,嫌疑人徐凤飞机械地上前,在女预审员的指点下摁上了自己的手印。

    沈子昂和范爱国互视了一眼,俱是有点怜悯的眼光打量着这位在金融界叱咤风云的徐凤飞,此时头发干枯,双眼呆滞无神,面色显得发暗,眼睛胀起了老大一个金鱼泡眼袋,穿着看守所的桔黄服装,再也不复传说中千变美女的风韵。

    “再稍等一等。”沈子昂示意了女狱警一句,看着徐凤飞回坐到了椅子上,斟酌着语句说着:“徐凤飞,对于你的犯罪事实,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徐凤飞摇摇头,低着头摇的,眼皮抬也没抬,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疲惫、绝望的感觉中,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生气,本来入狱的时候还一直咬着没有和盘托出,只不过预审员出示的端木界平的口供实录成了摧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提示你一下,你和端木界平俩个人合伙诈骗,已经认定的案件有九宗,涉及六个省,十个城市,历时十六年,既然犯罪事实都已经交待了,那为什么还藏匿着赃款不声不吭呢?吴荫佑和王修让的谋杀你并没有参与,而且在找到王修让埋尸地点一事上你还有立功表现,这些都可以成为减轻你罪责的缘由……如果藏匿的赃款也交出来,我相信法院是判决时一定会酌情考虑的。”沈子昂苦口婆心,已经记不起自己是第几次在徐凤飞身上下功夫了。

    反应还是如出一辙,徐凤飞头也没抬,嗫喃地说了句:“我已经交了。”

    “你上缴的仅有四千万,和你交待的犯罪事实不相匹配,最早的几起诈骗案我们暂且不说,宁夏6.29投资诈骗案,你们骗走当地市民的投资款达到一点七亿;中山2.23投资诈骗案,初步查实的金额也有接近两个亿;跨国电信诈骗案更是一个大手笔,你们作为这个犯罪金字塔组织的最高层,到手的金额最少要有四个亿吧?还有这一次,从农发行骗贷骗走一点七亿、从华银小额贷款公司骗走斥借资金一点四三亿,邰博文也能指认你就是他的上线,你觉得就四千万能交待得了吗?”沈子昂咄咄逼人,直视着嫌疑人,声音越来越冷,威慑渐明。

    却不料,一直呆滞、木讷着的徐凤飞慢慢地双肩耸着,是在啜泣,是在抽泣,每每到了这个关键时候,徐凤飞都是这种态度对之,范爱国好不失望,审女人有时候比审男人难多了,这不,又哭上了,哭起来就不停了,那位女预审也是职业病患者,看不过眼了,“啪”声一拍桌子训斥着:“怎么了,怎么了?哭什么?早干什么去了?多少人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你还好意思哭……我告诉你徐凤飞,不把藏匿赃款交出来,你过不了这一关……”

    沈子昂要拦没拦住,这时候恶言相加恐怕要起反作用了,果不其然,女预审员这么大义凛然一说,那徐凤飞发作了,嚎啕大哭上,直嚎着:“……我真没有了,我真的没有了,你们杀了我吧,你们枪毙我吧,我真的没有了,所有的钱都在端木手里……端木界平呀,你这个王八蛋,骗得老娘跟着你担惊受怕十几年,临了了还让老娘替你受这罪,老娘做鬼也不饶你……你们有本事为什么不审他,所有的钱都在他手里……你们没事,欺负一个女人,呸……”

    一会嚎哭,一会恶骂、一会又是捶头顿足,沈子昂挥挥手,两位女狱警架着人出去了,一路还能听到徐凤飞发疯似的嚎叫,又一次失望了,那位女预审员摇摇头,看着审讯记录,合起了夹子,疑惑地问着沈子昂道:“沈处,我觉得她身上没有什么秘密了……一个女人到这份上已经是万念俱灰了,要说她还会藏匿着赃款,说不通,在这个时候生存是第一位的,但凡有能够减轻她罪责东西,她都会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可我们审了几次,您看……她似乎对此事也非常愤怒,我觉得可能她确实不知情。”

    沈子昂和范爱国俱是点点头,有同感,起身谢着这位,几个并肩下了楼,出了看守所,上了车,分乘着车辆,范爱国直驶市公安局的刑侦技术研究中心,这个单位挂靠在网警支队下管理,主要涉及的是些痕迹检验和刑侦器械的储备,不一会儿到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老范看沈子昂从沉思中清醒壹了,这才小心翼翼问着道:“沈督,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空穴来风呀?再说就即便是端木藏匿着赃款,他要藏到国外,我们可还是拿不到。”

    “不一定要拿到,但总得有个结果吧?”沈子昂边走边道了句。

    “人都自杀了,还要什么结果?”老范迷懵了句。

    “人能自杀,钱不会自杀吧?徐凤飞手里还留了四千万,可你知道端木手里有多少,十几张银行卡存款不过三百多万,光上个月从农发行和华银手里就骗走三个亿,就即便我们起获不回赃款,也得知道确切的下落呀。”沈子昂道。

    又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明显看得沈子昂似乎比抓端木那个时候还要发愁,上了四楼,敲响了行双成的办公室门,一进门,行双成领着两人落座,沈子昂直入主题问着:“小行,分析了一周了,结果呢?”

    “经侦、技侦、我们网警再加上刑侦一共九个人……分析的结果是……”行双成翻着资料,找出一摞来,递给沈子昂,小心翼翼地道:“没…没有什么结果。”

    生怕沈子昂大发雷霆,却不料一切仿佛都在沈子昂预料之中似的,没发火,面无表情地问:“疑似的呢?”

    “那就太多了……您看,从他最后一次谈话中能涉及到的地点很多,比如说这个‘他的出生地,一幢米黄色的小楼,在院子里搭的葡萄架下,听着东方红、太阳升的组歌’。还有这个,离劳改农场十公里的地方,是他的遇难地,也是他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地方。还有,栾山县他父母的合葬地也提到了。还有,他说死后想葬到邙山公墓,是不是也有点意思,为什么非要偏偏选葬在邙山公墓……”行双成不确实地说着一周的研究成果。

    “你瞎掰吧你,生在苏杭、死在北邙,谁不知道邙山是块风水宝地。”老范驳斥了句,引得行双成撇嘴有点不好意思,沈子昂却是直盯最后一个关键:“那首宋词,你不觉得它来得太突兀了吗?”

    “我正要说这首词呢,就这首词里的猫腻最多,这是北宋苏东坡怀念发妻的一首词,说起来他念这首词思念父母倒也说得通,不过我们经过研究,公安大学刚毕业的一位我同学提示说,这里面有密码。”行双成来劲了,两眼炯炯有神道,见得俩位都被镇住了,于是掰扯着:“您看啊,把这里面的数字抽出来,十年生死两茫茫,惟有泪千行、明月夜……有可能代表,10、02、1000、15等多个数码组合,会不会这是一组什么密码呢?就像达芬奇密码一样。”

    “哦哟,娃呀,你少看点谍片啊,这不瞎扯么。”老范哑然失笑了,沈子昂也笑了笑,觉得匪夷所思了,不过还是夸奖道:“有想法,有想法说不定就有办法,还有呢?”

    “还有就是在这词里能标明的地点,好像也是坟茔,比如‘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比如‘明月夜、短松冈’,都是说坟地,我觉得他埋在坟地里的可能性非常大,那地方隐敝呀?”行双成大眼瞪着无辜地道,范爱国扑哧声笑了,眉眼挤在一起。

    沈子昂笑了笑,知道大家的思路恐怕碰撞到了一起了,其实最初的怀疑就在坟地里,有鉴于此,从火化到迁坟到安葬都有外勤一路随行,特别是栾山县端木界平父母的坟地,还动用地方派出所的力量彻查了一翻,查的结果是这一点疑虑基本可以打消了,除非端木死死后再把东西藏进去坟地里,可能吗?似乎说不通。

    沈子昂也知道,现在的难点是根本无法确定下落,甚至于查得越久,对当初设想端木会把藏匿地点透露给帅朗一事越来越怀疑。几个人扯了一摊,俱是废话,快到午时时候沈子昂坐东,请了原专案组那干干活的年轻一顿,本来也想想清续兵和刑侦上那几位外勤的,却不料那几位又有新任务了,根本抽不出身来,即便是饭桌上,大家对这事也讨论了不少,不过结果和行双成动脑筋想得一样:没有结果。

    饭后,沈子昂单人驾车,趁着还没有上班的时间,驾车直驱森岛别墅区,在这个别墅林立的区域里呆了很久,不过好像不是在找一个不确定的地方,而是进了一幢别墅,呆了两个小时过了上班的时间才出来……

    这一次重回母校说起来算是帅朗最美好的一次了,不但和学妹俩人把操场、图书馆、活动区逛了个遍,而且还得到了王老师的邀请,中午饭就在学校不远的学府饭店吃的,除了王老师俩口子还带上了王老爷子,四口三代加上一个帅朗聊得颇为投机,帅朗的左边坐着雪娜妈妈、右边坐着王老师,俩老人一个劲地给帅朗挟菜,偶而王雪娜和爷爷说话,那得附着耳朵大声喊,王老爷子呢,有点脑瓜不灵光了,吃着吃着冷不丁指着帅朗问儿子:这是小姑爷!?一家子愣了愣,然后是哈哈大笑,王雪娜笑得尤盛,附耳问爷爷小姑爷怎么样,老爷子一瞅帅朗,老眼昏花一打量,点点头没来由地又爆一句:嗯,比你爸强。

    一家子又是一阵好笑,这当会儿帅朗倒觉得给老爷子操持金石展着实不冤,都愿意把孙女拱手送人了。其实就是王老师这俩口子对帅朗的印像也蛮好,好到频频让酒挟菜,吃得帅朗悄悄解了个裤扣子,太热情了,实在不好推拒,但这份热情似乎也有点问题,问题就在于呀,熟悉的程度越来越高,快熟悉到成一家人了,而且光顾着和老人说话,帅朗和王雪娜反倒没搭几句,只是偶而有几次眼光的碰触,小学妹的眼光不闪不避,一点也不像应有的含羞样子,倒像一家人那么亲切。

    得了,暗忖着这次恐怕要弄巧成拙了,越熟悉恐怕将来要前进一步的阻力会越大。此时已经隐隐有了那种不想破坏这种温馨氛围的心思,这一家子的温馨让帅朗很眼热,王老师俩口只把老爷子的话当了个玩笑,而学妹呢,态度也那么的不明朗,实在让帅朗有点心虚。深感俩人的前途堪虞。

    酒足饭饱出了饭店,这一家子坐了一车回家,帅朗实在依依不舍又不好意思,只得故作笑颜,送着这一家子。眼看着一家子回校,忍不住让帅朗感慨了句:

    “这泡妞容易,成家难呀……”

    确实难呀,不经意又想起了方卉婷,俩位心仪的女人是一个太有主意、一个根本没主意,不过俩人共同的特点都是态度不怎么明朗,学妹呢估计是因为年纪和学业的原因,这事提不到日程上;而方卉婷呢,恐怕在心里还有忌讳帅朗历史不清不白的因素。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连自己的心里也没底,过往黑历史太多了,前两天还和盛小珊鬼混着呢,也正因为帅朗这些不检点的私生活,每每在见到适合当老婆的萌萌小学妹、正统的方卉婷时,总会油然而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那种感觉久而久之变成类似于做贼心虚的样子,不过这也不由人呀,要是真到了谈婚论嫁地步再发现自己这些烂事,那不得吵翻了天去!

    难呐,在单身的潇洒和二人世界的温馨向往中,也是一对难以取舍的矛盾。

    帅朗拦了辆出租车直回黄河景区,一直从上车想到下车,想到回黄河景区还是没什么主意,姐姐妹妹都放不下,不过就姐姐妹妹真就全娶回来,恐怕外面还要有放不下的。越想越乱了,干脆不想了,回了店里,中午时分游客不多,冬季又是淡季,这生意顶多算个勉强了,平果和田园看着老板回来了,乐滋滋的迎着,不料帅朗是无事不回店,瞅了瞅田园,一把拽着,耳语了几句,那田园如遭雷击,翻着白眼看着帅朗,帅朗也瞪着眼,不客气地训着:“怎么了?哥要入党,又不是入狱了,你脸这么哭丧干嘛?”

    “您要入狱倒不稀罕了,您要入党,谁信呀?哎平果,二哥要入党,你信么?”田园扯了句,平果一听,一侧脸翻眼问:“黑手党,还是拆白党?”

    啧啧啧,帅朗吧唧着嘴顺手拿了个东西撵了平果一把,平果笑着躲开了,帅朗回头不容分说,拽着田园安排工作:“那,入党申请书,给我抄两份……日期暂且别写,心得体会给我抄四份,明天必须完成啊,我等着交呢,等哥入了党,提了干,回头请你哈皮,地方你挑,靓妞你选,怎么样,够意思吧?”

    “二哥,算我一个,干嘛呢有好事不叫上我。”平果一听地方任挑,凑上来了,不料帅朗一摆手打发着:“你才上过几天学,别写一堆错别字我认不出来出笑话怎么样?”

    平果想参与没机会,可机会参与的田园一看帅朗递着的一摞稿纸,足足有几十张,不干了,直推拒着:“二哥,你找韩老大,文字工作他很在行。”

    “不行,老大才子一个,字写得多漂亮,我拿他那字去交,一看就是假的,那不是糊弄组织吗?再说老大答应给我找竞聘报告,不能都麻烦他吧。”帅朗否决了。

    “那你让平果抄点,让我一个人抄多累呀?”田园哀求着。

    “不行,平果字写得比我的还难看,不能两种笔迹嘛。”帅朗又否决了。

    “那不能光揪我呀?程拐、罗嗦、老黄、老皮谁不能干呀?”田园苦着脸,实在不想碰这玩意。

    “嘿哟,我说你干不干呀?屁大点的事你就叫苦叫累,将来我这个店让你当店长,当老板,你担得起责任来吗?你要真不想干,我就另找人啊。”

    帅朗发着淫威,而且抛了个诱惑,这田园一听当店长当老板这话,凛然点点头:“干!冲二哥您这么赏识,我也为您的入党献身一回……不过说好,别蒙我啊?”

    “放心吧,将来哥提干当了领导,这二道贩生意还不得你们干。”

    帅朗笑着道了句,田园乐滋滋答应了。终于把这件难缠的事办出点眉目来了,雪娜找的原版,田园当得誉写员,老大韩同港给当得枪手,要不成事没啥损失,要成事自己没准还真能进步一回,乐滋滋的帅朗出了后门,中午喝得不少,有点内急了,直奔到山脚公厕嘘嘘了一回,不过刚提着裤子系好,平果也跟来了,神神秘秘地说了件事,什么事涅,有位美女来找二哥你来了,而且呢,那美女看样来意不善,两天前就来过,平果说这事什么意思呢?就是告诉帅朗,你要是在外面又干胡事始乱终弃了,要不欠下那家的嫖资了,赶紧地开溜,别吵上门来影响生意。

    这家伙听得帅朗大眼瞪小眼,一把揪着平果骂着:“放你娘的屁,那次到夜总会哈皮不是老子掏钱,什么时候欠过?”

    “那要是别的事呢?你想想,有没有过上过那个妞扔下不管了,人找上门来了,说不定都珠胎暗结了,二哥你不知道啊。”平果追问着。本来是瞎扯,不料敲到帅朗心里担心的地方了,帅朗倒吸凉气,眼前闪过蕾欣蕾、盛小珊的影子,甚至于还想到了桑雅,帅朗一激灵问平果:“是不是上回来过的那位,高个子,瓜子脸,和你们挺谈得来,姓桑。”

    “不是,要是那位我们能不认识。”平果倒。

    “那她说她叫什么来着吗?”帅朗问。

    “没说,就来过店里几回,问过你一回,今儿你刚进门她又来了。”平果道。

    “去,你先回去。”帅朗耳语着,把平果打发走了。

    尔后呢,帅朗抓头挠耳想了想,不过不见人还真想不起是那儿欠下的风流债,悄悄地绕到后门,悄悄地进了店里,和田园和平果使着眼色,拿着块抹布故作擦柜台的样子,暗暗打量着侧对着自己欣赏草编的那位女人,平果悄悄呶呶嘴,示意就是这位。

    哟,美女……帅朗暗叹了句,认识的妞里数漂亮要数桑雅,数气质要数盛小珊,不过这两位加起来,勉强能和店里此时的这位划个等号,特别出奇的是这位美女加外高,明显不是中州本地品种,倒像东北或者山东那边的高个靓妞,目测身高快一米八了,不过就这么高的身高看得一点也不突兀,很庄重的浅蓝风衣,脖子上围着一块白色纱巾,伸手摘墙上草编的时候,帅朗注意到那只修长的手,玉润洁白,腕上戴着一只颇有个性的女表,等转过脸来的时候,是个方脸、浓眉、大嘴的妞,虽然不甚苗条,不过比小鸟依人的妞却是更多了几分视觉上的冲击力。更何况,这个子的妞那胸是天然的汹涌,眉眼间的颜色不用执鞭就是个活脱脱的女王形象。

    不过这时候帅朗放心了,为什么呢?不认识。

    不过要欠下这妞的风流债嘛,也值了。

    帅朗笑着,看着那美女踱步到了柜台边,出声笑着道:“美女,这草帽挺搭配您的肤色和身材,真有眼光,要的话打八折。”

    那美女莞尔一笑,貌似很有兴趣的把草帽扣在脑袋上,怪怪地看着镜子,其实一点都不搭配,要多丑有多丑,这些玩意也就糊弄个没见过土玩意的城里女人,真要说漂亮一点都不搭边,田园和平果也笑了笑,那美女卸下了草帽,笑着问:“您就是帅朗帅老板吧?”

    “哦,老板不在,我帮忙的……”帅朗眼不眨地说了句瞎话,偷瞟着这位女人,应该年纪不大,尚属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年纪,柜台挡着下半身,只能看到上半身,不过仅凭这个上半身的曲线和脸部,差不多能倾倒大多数了,对着帅朗审视般的眼光那女人似乎浑然不觉,只是回身挂好草帽,笑着问:“是吗?那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在这个景区可等了他两天了。”

    “这个我们打工的那知道?”帅朗瞎话又来,感觉那美女倾乎很倾慕叫帅朗的那位,笑着问:“美女,你找我们老板干嘛?”

    “你都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回来,难道能替老板当了家?”美女回眸一问,浅浅笑着。正好进了几位游客,帅朗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和平果田园招呼着几位顾客,卖了几个小玩意,那美女眼见帅朗收的是几张十块的零钱,眉眼间似有不屑之意,半天帅朗好像才省得还有位等着,又是问道:“对了,美女,你刚说什么来着?”

    气着了,那美女这样被无视了一下气着了,好在涵养功夫可以,仅仅是眉头一皱便舒缓了,笑着道:“那我直接说我的来意吧,这是我的名片,我觉得你应该感兴趣。”

    一张绿色的山水名片,很有品位,优雅地递到了帅朗的面前,帅朗一瞅,纯英文,傻眼了,一翻另一面,好歹有汉字了,就汉字也是繁体汉字,辨了半天才认全了,精英创业投资公司,IDG高级副总裁:邹晓璐。这一堆繁体汉字看得帅朗直蛋疼,问题是汉字里还有英文缩写,蛋疼之后又有点牙疼,疼痛难忍的表情看着对面的女人,仿佛在说,哥对这能有逑兴趣?

    “怎么?没有听说过?”邹晓璐问,露着一圈好看的贝齿。不过所问非人了,帅朗迷懵地摇摇头,名片很不礼貌地要还回去,说了句:“不瞒您说,还真没听说过,我保证我们老板也没听说过。”

    “呵呵……”邹美女没有接名片,肘支着柜台,放低了姿态笑着道:“帅老板,你也算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了,这么拒人以千里之外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你不会以为我真不认识你就来了吧?您这个姓氏和名字在中州能找到重名的可能性都不大,我要连人都不认识,会在这儿等几天吗?”

    “你认识我?我不可能见过你吧?”帅朗纳闷道。

    “那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不都见过了,以后不都认识了。”邹晓璐操着标准的普通话,一摆腕子,一个优雅的无所谓姿势,帅朗收起了名片,附带上了一句:“对不起啊,我没名片给你,不是不给,是没有……我说邹总,你……想给我们这个小店创业投资?太晚了吧,我们缺钱的时候都没见你,现在不缺钱了,你来锦上添花也没什么意思了吧?”

    “那也未必,介意出来聊聊吗,外面的景色多好。”

    邹晓璐做了请的姿势,嫌店里又进来游客有点乱了,帅朗倒不介意和美女掰扯一会儿,出了柜台,出了店门,不过出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失算了,这女人穿着高跟鞋海拔绝对超过一米八了,把他比得矮了半个头,没走几步就觉得有点不自然了,邹晓璐似乎浑然不觉,直问着帅朗道着:“对于您的生意我侧面了解了一下,可我奇怪的是你的吞吐量不少,最起码在工艺品小商品每月吞吐量接近一百万了,这么大的现金流量,为什么不成立公司呢?帅老板,作坊式的作业可永远做不大啊。”

    “嘿嘿,那不一样,少交好多税呢。”帅朗给了个直接了当的理由。邹姓女人微微蹙眉,似乎这个回答很让她意外,居然有人因为想少交税不想把生意做大,斟酌了下换了个口吻道:“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思维,交得税越多,说明你挣得越多,我觉得嘛,如果把你现在手里掌控的十几家小厂家联合起来,组织一个小联盟,专门做定单、来料加工生意,如果有海外关系的话,可以涉足进出口贸易,中国制造这个名字在世界范围内叫得还是挺响的……有些小商品的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我记得我们投资的一家地方小厂,人员不过上百,他们专门生产家居类小商品,产品畅销到了十几个国家,年产值三千多万,在了解您现在的生意后,我觉得您完全具备这种拓展能力……”

    邹美女听着像行家里手,侃侃而谈,句句在理,只不过帅朗不时地瞄着这位大个子美女,心思明显不在创业投资上,除了欣赏这个难得的风韵,免不了还有点怀疑这位上门送货的来人的居心,就是嘛,没来由地一位大美女上门来给你指点生意,还想送投资,你信么?

    帅朗自然是不信滴,只是机械地随着美女的雅步走着,欣赏着眼底那摆幅平均的步子、曲线玲珑的长腿、还有侧视时能看到如削的双肩、如墨的长发,多少有点暗叹造物之神奇,最神奇的莫过于把个子这么高的美女造得也看得让人蠢蠢欲动。

    “帅老板。”美女在叫。

    “帅老板……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美女加重了声音在叫。

    “哦,听到了。”帅朗点点头,省悟过来了,等省悟过来一回头才发现已经踱步上了观景台,面朝着黄河,倚着碗口粗的铁栏,笑了笑道着:“美女……就用这个称呼啊,比较顺口,我对您的提议非常认同,不过呢,我已经有合作伙伴了,所以呢……”

    正想着怎么拒绝,那美女莞尔一笑道:“您是说杜玉芬吧?”

    “咦?你认识杜姐?”帅朗讶异了。

    “听厂家说过,我倒不认识,不过我倒认识你的上级,中州的饮料第一代理林鹏飞,还有华贸的华辰逸,还有金伯利的上官云成……不瞒你说,在金伯利和天天乐饮食连锁就有我们的融资,现在这个时代是个无人能独自成功的年代,难道帅老板不懂一个蓠芭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有一家投资公司做您的坚实后盾,即便是分摊的利润也要比您现在挣得多,而且也更能经得起市场风险,您觉得呢?”邹晓璐侃侃说着,流露出那么一份财富堆积起来的大家风范,而且一连串帅朗熟悉的名字,恰恰能够起到烘托精英创投公司的作用,理论上这么一来,按邹晓璐的想法应该能镇得住这个二道贩子了,毕竟现在有钱的就是爷,不乏见到那些想要投资的人,差不多都是恨不得磕几个响头顶礼膜拜的神情。

    奇怪了,邹晓璐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那种迫不及待,反而是很冷淡,即便是眼中有点动心的流露,邹晓璐也看得出,那眼光绝对不是想上钱了,而是看上自己了……心念至此,笑着问:“帅老板,我听人说您很有个性……今天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看女人都这么有个性?”

    帅朗一吸溜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了,收回眼神了,来了眺望大好河山的眼神,笑着说着:“不是恭维您啊,美女。倒不是我有个性,而是你美得很个性……其实我对你本人的兴趣比对你所说什么投资兴趣更大。”

    邹晓璐没想到人的脸皮能厚到如此程度,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了,人家一直说,反倒让她一时难以应对了,倒也不是没见过色心如炽的,但表达得这么赤裸裸的可是头一回见,尴尬地一笑,耸耸肩,一句话愣是没接上来,帅朗倒也不是故意调戏,换了副口吻问着:“邹总是吧,我其实有点纳闷啊,中州可投资的生意多得是,我就奇怪了,您怎么就找到我们这犄角旮旯来了,不瞒您说,景区这生意季节性太强,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开春都是淡季,能顾住本就不错了,前段时间下了几天雪,我们的收入是负数……不瞒您说,我刚才说对您有兴趣的问题,其实不是调侃您,您不觉得这个问题也正是您心里所想吗?”

    “什么意思?”邹晓璐一下子没跟上思路。

    “意思就是:您是对我的生意有兴趣呢,还是对我本人有兴趣……或者不是你,另有其人。”帅朗笑着缓缓一问,头也不回,其实看着这个可人的美女想明白了,不管是自己那仨瓜俩枣小生意,还是自己这寒碜人样,都不足以把这种美女吸引上门还倒贴投资,那唯一的解释呢,肯定是另有所求喽。

    震惊,邹晓璐微微震惊于这个貌似痴傻的人能有这么快的反应,对方反应快了,就显得她反应慢了,半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难于回答也给了帅朗最正确的答案,一回头的功夫,帅朗笑着道:“邹美女,我相信你有心投资,也相信您有钱,您什么都有,就是缺了诚意,既然没有诚意,咱们就永远成不了合作伙伴,再说我现在全部的身家也就和你乘的那辆车等值,我实在想不出我这儿有什么能让您看得上……所以呢,您请便……”

    帅朗前恭后倨,差一点把这位邹美女的下巴惊掉,眨眼帅朗已经走出几米,眼看着事情要黄了,邹晓璐急了,快步走着,直追上了帅朗的步子,边下着台阶边说着:“喂,帅老板,等一下……看来咱们之间还是有点误解,我们确实是带着诚意来投资的,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们完全可以用精英现有的资源帮您把生意做大。”

    “代价呢?”帅朗停步回头,很直接地问。

    这一问来得突兀,直接探对方的底牌,要说白给谁这么大的好处,傻瓜都不会相信,邹晓璐领教了帅朗的精明,知道瞒不下去,干脆说了声稍等一下,拔着电话像在请示,而帅朗笑眯眯看着,看这样子也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一般情况下美女的上面,总是要有人的……

    因为代价的缘故让这位邹姓的美女不得不请示上面的人,那人在什么地方呢,帅朗看着五龙景区的停车场里,一眼便看到了停在场边的一辆漆色异乎其他车的三厢加长大奔,带天窗的,那邹美女不时地往那个方向瞧,差不多能揣摩到正主一直躲在暗处看着,至于派出来这么个美女,顶多算一个投石问路的。

    但问什么路呢?帅朗隐隐约约觉得这女人和盛小珊的所想一致,可又觉得不太像,正踌躇着想着,那位叫邹晓璐的美女扣了精致的手机笑着道:

    “既然帅先生这么爽快,那我们也开门见山了,不瞒您讲,我们精英投资公司曾经被人骗过一次,有两个亿的投资款无法收回,我们老板一直在找这个骗子的下落……据我们所知,这个骗子最后是栽在中州,而您是最后一位见到他的人,后事还是您操办的,如果您能提供点有价值的消息的话,这就不是给您投资的问题了,或者,我们可以直接提现,你说个数……”

    很诱惑的眼神,更诱惑的声音,邹晓璐说得很明白了,报之以帅朗一个示好的笑容,不过这话听得帅朗先惊后愕,接着浑身难受,哭笑不得地说着:“美女,有困难找警察,你找我干嘛?既然你知道我,就应该知道端木骗子最后是自杀在看守所里,别说他没留下,就留下我那敢黑?真黑了警察能饶了我。”

    “没有说你黑了,不过好像你应该知道在哪儿吧?”邹美女看来认定帅朗了。帅朗吧唧一拍巴掌道着:“现在多少警察在查访端木的余孽呢?你觉得我比满中州的警察还牛逼?”

    “帅先生,我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如果无缘无故肯定不会找上您,要是有所隐瞒的话,可能对帅先生您有所不利哦。”邹美女有点咄咄逼人了,软绵绵的笑着给了个威胁,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很浓,却不料帅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一听这话火了,瞪眼一凑,差点跟美女来个亲密接触,惊得那美女不迭地往后躲,就听帅朗痞声痞气斥着:“你怎么脑袋跟灌黄河水了一样?威胁我?你看我像吃你那套的吗?别以为我没看出你什么来路啊,正主在下面那辆大奔里吧?信不信老子找人把他推黄河里呀?……瞅你这样也是输不起死不起的主,也想学学我们耍光棍火拼?”

    牛逼大了,邹晓璐猛然想起老板说过此人不简单,省得自己失言了,赶紧地转着话锋道着:“不是不是,帅先生别误会,我是诚心求教,关于端木的财产可能有很多人关注,我是指其他人可能对您有所不利,我们双方合作的话可能更好一点。”

    这么个低声下气,帅朗稍稍气消,只不过还是不屑地道着:“即便你道歉,也不证明你脑瓜没进水,你好好想想,我真要知道端木骗来的钱藏在哪儿,我告诉你再多上一个分赃的?我有病呀。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呢吗,你们是被端木坑了,关我鸟事?……我还告诉你了,就你这智商实在太成问题,怨不得端木坑你们的钱,坑了就坑了,那叫活该!脸蛋长得漂亮能换钱花呀?哥知道也不告诉你,有那钱,老子像你这样的能拉回一车皮来,切……”

    帅朗火了,呲眉瞪眼,口出污言秽语,把个美女吓得连退数步,估计没见过如此流氓的烂人,几句一撂,帅朗气哼哼地走咧,仿佛是他受了委曲一般。

    邹晓璐半晌才从惊讶和屈辱中省过神来,同样阴着脸下阶,快步到了停车场,直上了那辆加长奔驰大轿车,气哼哼地一坐,一位正在车里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笑着出口问:“怎么了?无往不利的邹经理也碰钉子了。”

    “哼,什么人呀?简直就是个流氓无赖,我刚说了一句,他就破口大骂了……”邹美女被气得不轻,特别是脑袋灌黄河水那句,中年男却是不以为然道:“这不正常嘛,在谁手里他也不会轻易拿出来,他要是直接拿出来,我倒怀疑有问题了。”

    “那也不一定在他手里呀?端木这个骗子要藏金,恐怕能找到的人不多。”邹美女心忧地道着,对于此事看来把握不大。那中年男点点头:“对,现在有可能找到的人有两个,第一个,就是他;另一个是警察……他应该还排在警察的前面,我想,在知道生无可能的情况下,端木宁愿选择仇家也不会和警察合作,所以他是我们优先的合作对象,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可是这人……啧,我看够呛。”邹美女一想帅朗那痞相,不抱希望了。

    “没那么难,人总有弱点的,再说端木的藏金不是债券就是古玩,他根本消化不了,也必须有人替他消化,我就不相信,谁得到那些财产会守着不变现,呵呵……走吧,认个脸熟,下面的事慢慢来。”中年男笑着,示意着开车,前面的司机缓缓地发动着车,驶离了五龙景区的停车场,最后看邹晓璐还不死心地看了工艺品商店一眼,没有看到帅朗,不过打死也不相信,有可能掌控十数亿财产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这个痞样……

    话说帅朗也实在不像个样子,气哼哼回了店里,把气撒到介绍美女的平果身上了,屁股上踹了两脚,直训斥着,丫的以后再他妈接待不明来路的女人,老子非阉了你狗日的,平果呢根本不当回事,反诘着帅朗老在外面沾花惹草,谁知道上门的那位有没可能成为老板娘,惹得起么?一句又惹得帅朗摁着捶了几拳,这俩既是兄弟也是伙计,怕什么也不怕老板,轮番攻击帅朗的私生活,拌了一会儿嘴,本来瞧田园也不顺眼,不过看这货已经勤勤恳恳在给自己抄思想汇报了,这倒作罢了。

    安排了几句,离了店,坐了辆景区发市区的公交车,准备转道回十一湾,再磨蹭一两天就是元旦了,本来还想找方卉婷发展发展感情,不料这个突兀出现的邹美女和她所说的事让帅朗有点心烦意乱,干脆下车又乘上了到十一湾的班车,两头用了两个多小时摇摇晃晃在湾则镇上下车,离站上还有几公里,帅朗看了看老毛家的批发部,算了算近期的走货的账目,到了四点多才从镇边上找了辆摩的乘着回站上。

    自打从穷光蛋摇身变到有点家资的行列,帅朗对于这些涉及巨额财产或者资金的事多少有点了解了,但凡一牵涉进去,能落下好的无一不是根深树粗的主,像自己这样无凭无靠,基本就是当炮灰的料,这种事呀,最好的办法是躲得远远的。

    却不料越想躲,越躲不开,乘摩的回站的途中,又是电话来了,一瞧是盛小珊的,帅朗有点心里不痛快了,没接,不料没接对方一个劲打,无可奈何接下来了,张口不耐烦地道着:“怎么了?我在高压线上作业呢啊,出了事故谁负责?打什么打,一直打电话。”

    “你个没良心的……白喜欢你了,再不接我电话,我直接杀十一湾去,你以为我找不着你是不是?”盛小珊啐道,口气很暧昧,帅朗一听这话对胃口,奸笑着道:“好啊,我还正缺暖被窝的。”

    “少废话,找你有事。”

    “有事你说呀。要钱是吧,我尽快给你筹上,又没说不给你是不?”

    “不是要钱,是要见你……”

    “哇哦,你终于发现我的长处了吧?哈哈……”

    “你个小色狼……严肃点,是我老公想见你。”

    “呃……”

    帅朗嘴一喷,手一抖,电话差点掉路上,一听这话,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大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着:“姐呀,什么意思?准备讹赔偿还是准备找人阉我?”

    “怕了……就这么点胆子?”盛小珊电话里说道,一听这个帅朗长舒一口气,对呀,糊涂了,一念至此乐了,嘻笑道:“那也别见了,多难为情呀……?”

    “你别老往那件事想靠谱点成不成,难道除了女人你就没点追求了?好事,他是代表一家IDG基金组织回来了,有事和你商量商量,说不定赚头可大了啊。”盛小珊诱惑着,帅朗一听,知道又回老路上了,不耐烦地解释着:“姐呀,咱们关系这么深入好,你怎么还不理解我呢?我真的不知道死端木还留下了什么财产,那老骗子鬼着呢,临死还赚了我一把,让我倒贴了十万块安葬费都没地方报销呢……下午还有一个美女找到五龙景区问我了,这人都怎么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钱呢,一窝蜂都来了。”

    “什么什么,谁找你去了,叫什么……哪个美女。”

    “叫邹什么来着……邹晓璐,精英创投的。”

    “那个骚货呀,甭理她,听姐的,现在你是个宝贝疙瘩,我看不少人得盯上你……要不这样,明天晚上,姐设宴招待你。”

    “不行,我值班呢。”

    “那后天。”

    “后天也值班。”

    “大后天总没问题吧。”

    “大后天我还值班。”

    “胡扯,元旦了值什么班了,你是个老老实实上班的料么?帅朗我警告你啊,你要真一点面子不给,大不了我当没认识过你……”

    “别别,说僵了多尴尬,不过说好了啊,你们要失望了别怪我。”

    “你个流氓……那说好了,敢不来小心点……”

    帅朗被盛小珊逼得无路可走,勉强地答应下来了,不过答应算是答应了,多少还是让帅朗心里有点不自然,就是嘛,这叫他娘的什么事嘛!完了,看来盛小珊把自己当投资了,想想这事的来龙去脉,下了摩托车往站里走的帅朗又有点暗笑,不过投资恐怕没收益。坏坏地想着,甚至于想到了下午见过那位邹美女,说不定这美女也不介意把自己当投资搏一把,于是帅朗又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何必对人家那么恶言恶声涅,人家美女都不介意,自己还介意个屁呀,说不定又是位不惜把自己当投资送上门的。

    想着想着把帅朗想得自得其乐笑上了,正笑着到了门口,表情又是一怔,门前停了两辆轿车,一辆奔驰、一辆大切,要放中州街上倒不稀罕,不过在这种鬼地方见到了,免不了让帅朗心里揣揣又有什么人上门来了。果不其然,刚进门老毛在楼道上瞧见了,招着手奔下来,帅朗一指门外的车问着:“谁来了?”

    “找你的呗。”老毛笑着道,给帅朗递烟,帅朗点着火问:“谁呀?”

    “我怎么认识?”老毛纳闷了。帅朗更纳闷了:“不认识就知道找我?”

    一问老毛,这货对帅朗巴结过头了,笑着解释道:“他们说他们找你,都是你朋友我们怎么敢怠慢。”

    “人呢?”帅朗问。

    老毛巴结地道:“在你宿舍里,我给他们开的门。”

    “他们?男的女的。”帅朗愣了下。

    “两女一男,都长得不赖啊……嘎嘎。”

    老毛笑着讨好着帅朗,帅朗直朝自己宿舍走着,听到了说话声宿舍里的人起身开门出迎来了,那老毛眼看着衣着光鲜的几位明显和自己站不到一块,告辞走了,帅朗呢,却是又愣了愣,这回来的是熟人,男的是寥厚卿,锐仕的经理,这位老帅哥堆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看着帅朗仿佛看到美女一般,另外两位女人可稀罕了,一位认识,是在专案组当时的照片见过的一位,传说是华银小额贷款公司尚银河的私人助理,那位殷芳荃,话说尚银河的眼光着实不赖,这位殷芳荃要是不知道来历的光看表像,一准会以为是大家闺秀;另一位个子稍低,不过看着也像那家大公司出来的白领姐,一身OL制服,站在殷芳荃身后,稍稍被殷芳荃的光彩比下去了。

    一愣神的功夫,寥厚卿笑着伸手握上来了,边说着:“怎么了帅老板,装不认识啊,咱们可是老熟人了。”

    这手伸过来的功夫,帅朗的手一扬,藏背后了,不跟寥厚卿握手,那俩位女人看帅朗这么促狭,俱是一笑,寥厚卿不悦之色刚起,却不料瞪着眼的帅朗嘿嘿一笑,直接搂着寥厚卿的肩膀笑道:“咱俩这关系握手多生分,得这么亲热着。”

    “对对……”寥厚卿乐了,被帅朗一搂仿佛甭有面子似的乐了,帅朗回头一瞧两位美女,小声问着寥厚卿道:“喂,寥总,您这是知道我好色,给我送俩美女上门来了?”

    “啊?”寥厚卿吓了一跳,待要解释,却不料帅朗搂得更紧了点小声说着:“冲寥总您这么赏识,不说了,都收下了,您交待什么事尽管说。这么大代价,杀人我也敢干。”

    “别别别,这……别开玩笑,那那那就不是这么回事。”寥厚卿被搅乱分寸了,一拒绝,帅朗的脸色不好看了,放开了寥厚卿剜了句:“你不送美女那就恕不招待了啊,请便。”

    “嗨,这什么事呀……哎帅朗,虽然没送美女,我可送了你个大人情啊,这提拔了吧,我们上道喜来了。”寥厚卿拉着帅朗,爆了句,帅朗一怔,瞬时明白了,是这些使了手脚。一明白马上又置疑着:“少来了,你有那本事?别把人家办的事按你头上。”

    “不是亲手办的,不过是我们老板给操办的。有我们老板这层关系,以后您等着飞腾皇达吧,把你捧到那个大站站长的位置那是小菜一碟,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问鼎你们铁路局的领导岗位呢。”寥厚卿得意了。一听这话,帅朗貌似享其成的笑了笑,请着几位进屋里,知道这些人有用心了,进门椅子上坐了俩,床上坐了一位,帅朗直接坐到了桌上问着:“你们三是一路?”

    “我和寥总一起来的,想请请帅老板您,虽然没见过人,不过您的名字我可听说过。”殷芳荃款款一笑,暗示着和另一位女人不是一路,那位女人好像对殷芳荃并不陌生,笑了笑递着名片自我介绍着:“帅老板,这是我的名片,夏佩兰,远胜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我们总经理想邀您方便的时候谈点生意,不知道能不能请到您。”

    名片在手,帅朗把玩着,没吭声,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看名片和人,在他这个层面也就认识底层那些制假贩假手脚不怎么干净的小商贩小厂家,这样的大企业恐怕孤陋寡闻了,不过看这位夏佩兰不卑不亢的样子,像是个大公司出来的主儿,要是莫名其妙地见到美女上门而且是这种类似迫不及待要投怀送抱的表情,帅朗肯定是YY得没边了,只不过这个时候嘛,帅朗知道,今儿遇到的美女都不是上不起,而是人家要的代价付不起。

    不过稍为好点的是,有了下午那趟,帅朗反倒安静和冷静了,回头再瞧瞧盈盈而起,上前来的殷芳荃,这位女人看来是已脱旧衣换上新裙,浅浅露齿一笑间风情万种,款款一递名片间丽质尽显,直把帅朗复杂的思想里硬塞进了这份心猿意马,好不难受。

    对于大人物而言,美女和财富都是手里可掌控的资源;可对于小人物,美女往往是麻烦扯在一起的祸水,更遗憾的是帅朗再扑腾也没有和大人物沾上边,在殷芳荃微笑着透着亲近的那一刻,他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这麻烦不是一般地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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