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然坐在长长的走廊那边。
对面是一片哭声，他们的儿子刚刚因为车祸送到医院里面抢救了但是也来不及，去世了。
生命就是这样的短暂仓促，匆匆一眨眼之间就过去。
很多前一秒还鲜活的人下一秒就已经无法同你对话，对你展颜欢笑了。
乔然弯下腰，将脸埋进手掌心里面。
眼泪就这样无声流出来。
安伦的伤口是护工在给他擦身体的时候一不小心弄开的，当时安伦还没有什么感觉，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胸前的绷带已经被鲜血给浸透了。
手术一个小时后，麻醉效果结束，安伦就看到坐在自己床边托着腮的乔然。
她的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眼眶也红了一圈。
安伦有些震惊，他想抬起手触碰她的脸，但是左手被刀挑断了手筋，缠着厚厚的绷带，根本就动不了。
最后他伸出右手，艰难地触碰到脸，“I’m fine。”
乔然摇了摇头，然后抓住他的手，放下，“安伦，你不能有事。”
否则，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安伦收回手，“抱歉，让你担心了。”
乔然低着头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安伦，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安伦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在医院吃了几天的素似乎整个人都虚弱了起来。
他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然后讨好似的看向她，“我记得以前你做的水煮鱼挺好吃的，怎么样。”
“不行。”乔然毫不客气地拒绝，“那太辣了，不能吃。”
“好吧！”安伦脸上写满了失落，“那等我出院了，你得补偿我。”
乔然，“……”
其实她做的水煮鱼水平也就那样，只不过某天在超市买到一包专用的调料，这才瞬间让自己的水平进步了，她很得意，那天正好安伦有空，就顺手邀请他品尝一下，没想到安伦赞不绝口，问她如何做到的。
她当然不好意思自己是加了调料，现成的，就胡诌了一大堆，但是安伦竟然信以为真。
并夸奖这是神奇的东方料理。
“要不我给你买点粥，你得忍一忍，忌辛辣油腻。”
乔然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
病房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随之响起的还有医生的声音，“他的伤势严重，子弹打穿了肺叶，失血过多，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过命是保住了，还需要住院观察。”
乔然转过身，就看到黑色大衣的男人步履徐徐地朝里面走来，他的脸上依旧是高冷淡漠的表情，没有太多的个人情绪，只是在听到医生说，“手可能恢复不到以前”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
顾承煜直接走到乔然面前，看到她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了一样。
为别的男人哭？
怎么想怎么膈应。
医生走过来，替安伦检查伤口，随即就听见躺在床上的男人嗤笑一声，深邃的眸子里面涌动的是嘲弄和不屑，“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进来，你们医院还有规则吗？”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医生头上顿时冒出了一丝冷汗，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之后，哪里还敢阻拦啊。
顾承煜没有搭理他，只是将目光投向刚刚站起来的乔然身上，“顾太太，看望好了的话就跟我回去？”
乔然看了一眼顾承煜，又看了一眼安伦，太阳穴突突地跳，痛得厉害。
“安伦还没吃饭，我给他买点东西上来就和你回去。”
顾承煜抓住她的手，挡住她的去路，挑眉，声线紧绷，有着压抑的怒火，“他有护工！”
“可是……”乔然还想说什么，已经对上了顾承煜阴沉地快要下雨的脸。
“然然，我没事。”安伦声音是说不出的虚弱和疲惫。
乔然手被他抓着，有些生疼，她皱了皱眉头，然后甩开他的手。
这明显的抗拒让顾承煜的脸色明显一黑，戾气在眉梢流转。
他走向病床前，看着安伦手上的纱布和胸前裹着的纱布，勾了勾唇角，“你看他很好，所以不需要你多余的关心。”
话语中是掩盖不住的冷漠与恶劣。
一旁的医生见气氛不对，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赶紧带上门出去了。
安伦艰难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你不必怪然然，我和她已经离婚了，她是出于关心才来照顾我的，现在，她应该只是当我是好朋友。”
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这男人也挺会耍手段的，知道硬拖着不离婚没什么意思，所以就准备曲线救国，来感动她吗？
顾承煜眸色又暗了几度，他勾着唇无声笑了，最后敛了敛神色，“那不打扰您休息，还得感谢你救了我太太一次，这份恩情我会还上的。”
他朝着安伦颔首，然后转身，拉着乔然的手，准备带她出去。
乔然没有动。
头顶上男人的声音清冷而淡漠，“怎么，还想留在这里照顾。”他俯下身，对着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再感动也不至于如此尽心尽力，毕竟是前任，收敛点，嗯？”
乔然心口一阵窒闷，最后她抬起头，朝着顾承煜勉强一笑，“我和他说几句话就走。”
顾承煜放开她的手，“我在楼下等你。”
乔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安伦，抱歉，其实你上次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我弄丢了，还有你给我的资料，我也弄丢了，所以，还得麻烦你。”
说到一半她没说话了。
安伦盯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忽然就笑开了。
一笑的时候，胸口的伤就牵扯着一阵一阵的疼痛，笑了一会，他说：“你可真是……”
他顿了顿，方道：“有恃无恐啊！”
向来被爱的都是肆无忌惮和有恃无恐的。
乔然垂下眸子，“对不起。”
安伦没说话，最后将目光收回，“好！”
乔然站起身，“谢谢你，安伦。”
她觉得有时候自己真是挺愚蠢的，明明不想要伤害谁，可是却偏偏没有那么聪明的大脑，去圆满解决事情，所以往往最后两边都没有兼顾到。
毕竟大多数的时候，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更多的是两败俱伤。
她走到病房门口，停了一会儿，末了又回头，“安伦，我过几天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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