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霸三国-第十九章 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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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处屋舍中,卢慎斜倚着墙壁,揉着自己眉心静静听着。

    他面前陆骏跪坐,双手在怀中托着一碗茶,语气平静:“议郎曹操不愿蔡师门下手足相残,昨日与蔡讽之子蔡瑁一同拜谒梁鹄。梁鹄前脚返家,曹、蔡二人后脚就至。未曾想梁氏门墙颇高,非曹操、蔡瑁所能攀附。故而,扬祖所创的‘正草’价值几何,曹操、蔡瑁、元叹以及余,皆是不知。”

    魏越提出并付诸行动的学术概念是领先的,可能不能经受住时间的冲刷却是一件难以断定的事情。如蔡邕的正字,被京中士人称作‘如蒙神人所授’,第一是夸这字已经脱俗,第二就是这种书法进步是大跨步、超越常理的。

    魏越五六年的学习经历比起来,蔡邕一辈子积累下的文学素养,宛如天地之差。故而,曹操提议要先找梁鹄判断魏越所创的新书法价值,这一观念也影响到陆骏……万一魏越所创的书法无法经受时光冲刷,几年后一文不值,无人问津呢?

    一听陆骏如此说,卢慎右手抬起打了个响指,语气不快:“季才兄言下之意,是怀疑扬祖才情?”

    陆骏不语,卢慎当他默认,一骨碌翻身坐正,抬头眯眼看陆骏:“我父与蔡师相熟,所谓的‘正草’我父已寻到其中韵味。可季才兄是否知道,扬祖还有第二种书法?”

    陆骏动容,双眸微缩:“略有所知,却知之不深。”

    卢慎扭身从靠墙几案上翻出一页纸递给陆骏:“这是我父昨夜所书‘正草’,季才兄可能发现此字不足之处?”

    陆骏双手接住,细细审视,看着渐渐皱眉:“可在形意之间?”

    卢慎不答话,陆骏看着意境奔放、张扬的草书,缓缓道:“重意而轻形,寻常人急切间难以学会。”

    卢慎这才点头:“或许今后几十年、百年之后‘正字草书’能书写奏章,与‘章草’类似。而眼前,正草还无法与章草并肩,这个问题我父能察觉,季才兄也能察觉,那为何魏扬祖不能察觉?故而,魏扬祖第二种书法便出来了。适才与扬祖畅谈古今文字,他将这种书法称之为‘行楷’,称呼蔡师正字为‘楷书’,即天下文字楷模之意。”

    说着卢慎扭腰侧身,又在几案上抽出一张纸页递给陆骏,自己低头笑着不去看陆骏:“哼,顾元叹该庆幸,他说的是楷草,而非行楷。”

    语气中浓浓的不屑,章草之所以重要、流行,就是兼具书写效率以及字韵美感;而草书拥有更高的书写效率以及意境,甚至一个字的笔画能体现出书写者当时的心境。可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在楷书都没有完全流行于天下时,基于楷书的草书根本没多少人能准确、迅速的辨识出来!

    这种情况,魏越的第二种书法行楷,就能顶上这个空白时期;而卢慎更觉得草书无法作为奏章所用的官定字体,因为草书形制过于自由,用草书写公文、奏章,往往会产生故意曲解这类荒唐事。

    蔡邕的正字楷书成为奏章、公文字体是必然的,但所有人都用一种字体,又如何能体现个人的文化修养?魏越的行楷就是基于楷书的一种延伸,今后只要是基于楷书的字体,有可能都会被后人统一归纳到魏越的行楷之中,这是多么大的成就!

    故而在卢慎看来,魏越的行楷比草书更重要,更有前途;而卢植纯粹站在公文角度来看,行楷的价值是目前最高的。

    陆骏将两页纸张叠好,问:“议郎曹操在书法方面颇有造诣,愚兄想请曹操辨别一番。”

    见陆骏还是不死心,卢慎索性起身,双臂左右甩着扭腰,神情慵懒不待见陆骏的态度昭然:“也不瞒你,今日一早扬祖登门,寻其家奴。似乎是要差遣家奴回太原调集人手,并明确要求要良马、精锐好手。”

    顿了顿,卢慎扭头看面如寒冰的陆骏:“江南名士怎能知我边塞豪杰腔中热血?扬祖乃越骑旧部出身,其家中仆从、门客必然多有越骑士后裔,也会操持越骑士训练法。所以呀,这事儿要么别拖早早解决,要么让顾元叹星夜潜回吴地,最好绕路而行。否则魏氏越骑士入京,一命换一命,顾元叹可就没了。”

    卢慎见陆骏还是阴着脸,只当是他不相信,卢慎又道:“我卢氏虽以经书传家,可也不缺骁勇之人。魏扬祖边塞豪强出身,家中岂会没有勇壮之士?”

    陆骏收好两页纸,语气闷闷,不断追问:“魏扬祖已知此事?从何而知?知此事,又与魏扬祖相熟之人不过你我、曹操、蔡瑁、韩公、卢公,前后六人而已。”

    “季才兄不知,某又从何处知?言尽于此,望季才兄转告元叹,早作决断莫要拖延。否则我等夹在扬祖与元叹之间,颇不自在。”

    卢慎说罢展臂,陆骏见他脸色漠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叹,起身告退。

    卢慎双手负在背后目送陆骏背影消失,终于忍不住低骂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小院,问跟上来的门客:“先生,陆骏可有杀心?”

    这门客半垂着头,沉吟后摇头:“未曾看出。公子,此事就此收手,再与魏扬祖交结、深谈,以魏扬祖之智难免会瞧出端倪。本来,此事就与公子、卢公无关,过于关注此事,恐怕魏扬祖会过度猜疑。届时,公子明明清白之身,也无法在魏扬祖面前说明白,更别说是结交一事。”

    卢慎仰头看着蔚蓝天色,的确让人心情舒畅:“先生呀,扬祖说江南水泽之乡,水雾弥漫障目,往往大雨之后才能见碧空、星辰。是不是这弥漫的水雾,让顾元叹、陆季才等人行事遮掩自以为是,仿佛别人瞧不出其手脚来?”

    对此门客只是笑笑不答话,进入小院后这门客侍立一旁,垂眉静心。

    落座后,卢慎扭头故意看了一旁空空的位置,对魏越似笑非笑:“扬祖可是唐突了佳人?”

    魏越正拿着木棍捣着炭火,眉头一挑:“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

    他的话被卢慎伸出的手打断,就听卢慎一脸随意道:“扬祖喜爱,赠予扬祖就是,何必搪塞于我?若扬祖过意不去,不妨赠愚兄一匹良马。”

    魏越神色凝重,缓缓道:“卢兄应该知道蔡师小女昭姬,赠送妾室这等美事,是昭姬最不容之事。某虽与昭姬无缘,可昭姬所憎之事,也为某所不喜。故而卢兄爱马,小弟自当奉送。至于这女子,还是不要为好。”

    看魏越说的恳切,卢慎却是挑眉:“听说扬祖要差人回太原?”

    魏越点头,就见卢慎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问:“不知扬祖所为何事?若是方便,不妨帮愚兄一个忙。”

    在卢慎的目光下,魏越咧嘴一笑:“没什么方便不方便,卢兄有所需,小弟自当助力。至于派人回乡一事,与韩公有关。蔡师那里不愿为小弟伸张名望,故而小弟想从乡党之中募选一批好手,以期在今年冬猎时以武勇扬名京师。”

    卢慎恍然模样又有不解:“那为何又与韩公有关?”

    魏越抿抿唇角,笑的有些不自然:“也不瞒卢兄,宣扬武名后,想请韩公向朝廷举荐乡党之中俊杰少年。”

    韩说有这个资格,魏越在韩说那里也有这份影响力,卢慎相信这些,只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嘀咕道:“举荐乡党历来是大忌,不过非扬祖举荐,倒也说的过去。”

    朝廷的两次党锢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还不是士人结党,自己人举荐自己人引发的灾难?

    说的难听了,若不是两次党锢将朝野之中结党的士人派系打的抱头鼠窜,那卢植、韩说、蔡邕等人要进行的校正七经一事必然会在重重阻挠中泡汤!

    魏越还没放松时,就听卢慎突然说:“那这女子就拜托给扬祖了。”

    卢慎扭头看一眼四周,嘴角笑着却是一脸笑容:“这女子也是他人所赠,只是家父不喜,愚兄也不好亲近。不妨就送与扬祖,扬祖不喜此女,是放、是转赠他人,还是赐予门下,皆由扬祖。”

    魏越半眯眼,回忆那女子姿态、双目透露出来的信息,的确不凡。

    思吟再三,魏越摇着头:“某观此女静谧娴雅气度出尘,这般贵女,非我魏氏小门小户所能养。”

    拒绝的干脆,原因不仅是贺彪说那少女身怀武技这么简单,更多的考虑在于彼此地位,但这么直接拒绝也过于伤人颜面。

    卢慎端起酒爵小饮一口,脸色有些挂不住,还是强忍着问:“这又是为何?”

    问着他又仰头一气饮尽,酒爵重重磕在几案上,卢慎半扭头看天:“家父管教严厉,藏书之类我有的,扬祖必然也有,扬祖有的我却不一定有。有心与扬祖交结挚友,眼前我能赠予扬祖的只有此女。扬祖又是何顾虑?大可明言。”

    “卢兄,蔡师与卢公当年交结时,卢公可赠女子于蔡师处?又或是,当时蔡师赠了女子给卢公?”

    魏越反问,语气平淡之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挑白:“卢兄也非外人,自然知道小弟处处不如卢兄。即便小弟爱慕那女子,卢兄要赠,小弟也不愿收入陋室。为何?非是小弟矫情,或自大自比蔡师。而是小弟愿与卢兄成为知己好友,而非朋党。”

    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可我绝不会在道义上、经济上成为你的门下附庸!

    朋党是帮亲不帮理的一群人,每一个朋党圈子里就有一个‘群主’,他魏越若进入卢慎的朋友圈,在某个方面与卢慎达成主从关系,那他将失去自由。可怕的不仅仅于此,卢慎这个‘群主’在更高一级的朋友圈里是普通成员,卢慎若追随着他的‘群主’闹事情,那魏越基于道义,也必须跟着出力。

    眼前京师之中,游侠之尊有袁绍,气侠之尊有袁术,这兄弟俩已成为京中朋友圈的顶级‘群主’。

    基于对袁氏兄弟的莫名憎恨,魏越绝不会成为京中任何一个圈子的附庸,可以参与进去,但他不会‘抢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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