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嫁-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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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上折腾完霍时英身心疲惫,肚子饿的要死,那晚饭吃的根本就是悲惨,看上一碟子蚕豆最后还被人看的不好意思吃了,所以等和睿王韩棠在那家大门异常低调的大门一派和气的分手后,霍时英转过身来就吩咐小六:“小六你路熟,你带路给我找点吃的去。”

    小六踌躇:“怕是这会好点的饭庄都关门了,这功夫能还在外面吃饭的都是下脚力赶夜路的要不就是更夫和下衙的衙役,也只有路边的摊位了,那地方不知您去不去?”

    霍时英笑:“去,为什么不去,你家将军我也就是吃那夜摊的命,好东西吃的胃疼,走吧。”

    小六就去前面跟车夫吩咐了一声,车夫拉着他们往王府的方向走,在半路的时候拐到应天府背街的一条小巷子里面,巷子太窄马车进不去,霍时英和小六在巷子口下了车,往里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果然看见一家生着炉火的面摊。

    面摊搭着一个遮雨的油布棚子,棚子顶挂着一盏纸灯笼,摆着四五张桌椅,有两个穿着衙役服饰的男人坐在背风处埋头吃的西里呼噜的,摊主是个中年男人,见有客人上门笑着迎上去:“客官,吃碗面?”一说完看见走到光亮处的霍时英两人,脸上的笑容就僵在那里。

    那摊主一开口说话霍时英就乐了,这人一口的凉州口音,她笑呵呵的走进雨棚里对那男人道:“老板,有油泼面吗?来两碗?”

    老板讶然后恢复过来回道:“有,有,您二位请坐,马上就来。”

    霍时英一开口立刻就把那两个在吃面的人招惹的看了过来,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女子扮男装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到这种地方来吃东西,太容易招惹是非了,霍时英不想惹事,一眼凌厉的看过去,那两人就老实了,她是枪林箭雨里出生入死过来的,手里的人命不知繁几,一身杀气外露,连草原上最凶悍的野狼都会被镇住。

    老板看出他们不是普通人,还送来了一盘咸鸭蛋,说是额外奉送的,鸭蛋各个泛着漂亮的天青色,看着卖相就好,霍时英也不客气拿过一个在桌面上磕了磕,慢慢的剥着壳,正剥着,手就忽然停在了那里。

    小六马上警觉,看过来悄声问道:“将军,怎么了?”

    霍时英没说话,慢慢的站了起来,她觉得今晚上她真的是背运透了,这睿王愣是没完没了的,那条他们来时的巷子口,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缓缓传来,顷刻间,睿王那一身白玉色的大麾就出现在光影里。

    “霍时英。”睿王缓缓走过来,还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霍时英一拱手被睿王打住了她的话头,他走过来,往她对面一坐道:“坐吧。”霍时英讪讪的收回手,又坐了回去,小六却不敢坐了,本来他还想站到霍时英的后面去,结果看见跟着睿王伺候的几个内侍都站在棚子外面,他也只好站了出去。

    霍时英坐下看着对面睿王那张白玉一般的脸,又看见他的大麾下摆都扫到地上去了,今天本来就下雪,这地上尽是污泥,那雪白的绸面上立马一圈乌黑,她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这种地方其实不适合您来。”

    睿王坐在这到处乌漆墨黑的面摊棚子里,就跟坐在他的公案后面一样,严肃而矜持,他道:“这地方是不太适合,但我是追着你来的,有什么办法?”

    这怎么倒成了她的不是了,霍时英被噎了一下,最后她只能问:“您找我可有何事?”

    睿王还是那么矜贵的坐在那里:“你还是先吃了再说吧。”

    这家面摊的老板能把面摊子开在应天府的后巷,也算是有些见识的,知道今晚上他这里是招来了贵人了,端着两碗面上来,心跳的跟打鼓一样,战战兢兢的放下面碗就赶紧退到一旁去,缩进阴影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面前两碗面,飘着红旺旺的辣椒油,一股熟蒜的味道冲鼻而来,曾经霍时英是多么喜欢这个味道啊,她拿起筷子拌了拌,挑起一筷子送进嘴里,没滋没味的,她不用抬头都知道对面那位那双黝黑黝黑的眼瞳正落在她身上。

    霍时英几口解决了自己面前这碗,她这人不浪费粮食,强忍着难受把本来小六的那碗也拖过来吃了,然后站起来习惯性的问了一声:“老板,多少钱?结账。”

    老板从阴影里钻出来:“八,八文钱。”睿王往那一坐,尊贵而冰冷,让人无凭白故的就矮了三分,那气势太霸道了,老板说话都哆嗦。

    霍时英往身上摸钱,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朝着小六叫道:“小六,过来付钱,把那鸭蛋的钱也给老板。”

    小六赶紧跑过来摸了一把铜钱给老板,霍时英又转头看向睿王,睿王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放在霍时英身上,这时他站起来道:“走吧。”

    霍时英侧了侧身子,让了让他,跟着走了出去,睿王到了棚子外面忽然转过对霍时英道:“你这样好多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刚才太拘谨了。”

    霍时英这人基本上是属于那种遇强则强的人,她有种预感要是一开始就被这人镇住了,那么以后在他面前都会是束手束脚的,你矜贵,骄傲强势,那我就随意,自然,从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反正我也不跟你打架,没必要被你牵着走,所以她根本就不接他的话,朝着他笑了笑。

    没想到睿王却也是看着她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特别好看,是那种眼睛里也带着笑意的笑容,然后只见他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绢帕递给霍时英:“给,擦擦嘴。”

    霍时英觉得挺有意思,这人这么一会态度就变了,那种严肃强势的气势如冰雪消融般化为无形,被一种温和的气质取而代之,她伸手接过绢帕,在嘴上抹了两下,结果拿下来一看,上面粘了一块辣椒油,她讪讪的把帕子收进袖筒说:“脏了,回来再还你一块吧。”

    她虽极力做的自然却还是忍不住脸上红了一下,睿王也没说什么,笑笑走了出去,两人走出巷子,走上正街,大街空无一人,一条大道笔直通向前方,他们后面跟着两辆马车,还有呼泱泱的一帮随从,这架势霍时英估计要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碰见了是有的要热闹的了。

    睿王却步履从容,走上大街后有一会他才开口,却是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今天可是第一次接触风月之事?”

    霍时英知道他这话说成大白话就是问她今天是不是第一次逛妓院,霍时英觉得这个睿王有点奇怪,她就是再像个男人,可终究她还是个女人吧,虽然大燕朝是有小官坊之类的场所存在,但这种事也不好拿出来当面问的吧,不过他这样问倒是让她想起一段趣事,她笑着道:“也不是,好几年前在嘉定关的时候配合军务处整顿军纪,曾经到妓院里抓过嫖妓的士兵。”

    “哦?”睿王扭头看过来,似乎很感兴趣。

    霍时英倒是忽然觉得这种事说的详细不太体面,遂敷衍着带了过去:“其实就是做做样子,边关清苦,士兵们也有七情六欲,不好太过压抑,抓了几个小将领交差了事了。”霍时英说的简单其实当时的盛况是非常惊人的,她连光着屁股跳窗逃跑的男人都抓过。

    睿王倒是也没再向下追问,只是笑了笑就转了话题:“我今天追你来,却是想问你为何对江南船坞之事如此感兴趣,因刚才韩大人在场,廖忠信毕竟是他的表兄有些事情不好当面说给你,又怕你明日当真约见了廖忠信所以才匆匆追来。你可否告诉我你到底要用江淮的船坞做些什么?”

    霍时英扭头望着睿王,看不出他说的几分真假,她要用廖忠信肯定是要查清楚再用的,断不会贸然行事,所以她说道:“我不能告诉你。”

    睿王笑:“是军机吗?那你知不知道,朝廷在青州的建川也有船坞,那里造出来的船可以直接下海,容量和载重是廖忠信造的船的数倍。”

    霍时英眼睛里瞬间露出兴奋的光芒,睿王又笑着问:“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霍时英还是坚定的摇摇头,睿王又道:“建船坞的银子是出自内务府和皇上的私库,由内务府掌管,这样你也不说吗?”

    霍时英还是摇头,睿王却不动气,他道:“既是军机,你不说也罢,只要你明日不要见廖忠信就好了,他那个生意其实牵头的有好几家,他背后水太深,牵扯进去对你没有好处。”

    霍时英点头,抱拳对睿王道:“多谢睿王提点。”

    睿王点点头转而又问她:“你可知朝廷为何要在建州建船坞?”

    霍时英回道:“朝廷可是有重开海禁之意?”

    睿王的脚步微微一顿,再看向霍时英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激赏,他道:“确实是这样的,那你又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

    霍时英觉得睿王这样问她,她怎样回答可能还代表着霍真的态度,而霍家在燕朝军队了盘根错节,霍真自己也是一个老牌的政客,他的态度也会代表着很多人的态度,所以她斟酌着回答的比较小心,她道:“我的老师在多年前给我授课的时候说过这样一段话,他说:总结历朝历代的兴衰无非是这样一个过程,一开始,百姓因为严重的土地兼并,被逼的没有活路,只有起来造反,乱世开启,旧的统治者被新的统治者代替建立新的王朝,然后分田分地,百姓安康,接下来就是新的贵族势力诞生,又开始新的土地兼并,越到一个王朝的末期土地兼并越是严重,大多数的土地集中在极少数人的手中,百姓被压迫的又过不下去日子了,然后又起来造饭,如此的循环往复,归根到底都是一个土地的问题。两百多年前的前朝开海禁其实曾经开启过一个盛世,但是由于当时的党锢之争严重,沿海的倭寇又不绝,最终还是没能实施下去。”

    睿王边走边听霍时英说,不时看她一眼,脸上神采渐渐露出一种光彩来,霍时英又道:“我的老师也说过,开海禁如若实施得当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事,新的新奇的东西进来,我们的货物出去都会带动大量的劳力需求,有了劳动力的需求,就可以从土地上解放出一部分的人力,这样有利于从根本上解决土地兼并的矛盾。还有外来货品的引进和我们大量的输出,也能促进大量的的货币流通,货币的价值就在于它的流通,货币的流通量越大,民间的商业就越繁荣,国家就会有大量的税收,国库就会充盈。当然这里面又牵扯到一个我们立国的根本,重农而轻商,所以实施起来会困难重重。”

    睿王静静的听完,然后笑问霍时英:“你一直在说,你的老师说,那你自己的观点呐?”

    霍时英没想到睿王会这样紧逼不放,她低头蹙眉,睿王就那么望着她等着,也不吭声催她,最后不得已霍时英只有抬头道:“从战略的角度上来说,当敌人强大到无法撼动的时候,最好避其锋芒另辟蹊径。”

    睿王终于满意的点头笑了,霍时英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远处传来更鼓之声,细听之下才发现已经是三更天了,他们这时已经走过两条街,离裕王府不过还有两个街口的距离。

    更鼓声响过以后睿王终于不走了,他转身对霍时英道:“霍时英,前面就是裕王府了,你回家吧,我们以后再详谈。”

    霍时英躬身道:“那霍时英就此恭送殿下。”

    睿王点点头,又深深的凝视了她片刻才转身蹬上后面的马车,霍时英一直弯腰直到车马声远去才直起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往额头上一抹,一把的冷汗。

    小六走过来,主仆两都默不吭声的登上马车往裕王府而去,回到倾华院,却没想到龚氏正在堂屋里等着她,看见霍时英回来,龚氏急急的迎上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龚氏一脸的紧张担心,霍时英愣了一下,然后回道:“我没有出什么事情,和韩大人多说了一会,才回来晚了。”

    龚氏细细看霍时英的脸色,见她一脸轻松的样子才缓缓舒了一口气,霍时英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龚氏道:“你是不知道,你走了没多久宫里就来人传口谕,让你明日辰时进宫见驾,世子一直等着你回来要跟你说这个事情,一直等到二更了还不见你回来,就差人去关和楼寻你,结果回来的人说关和楼今晚上根本就没做生意,被人整个包了,你二哥一听了就急了,屋里也坐不住了就要带人去寻你,结果还没出屋气喘就犯了,人一下子就起不来了。”

    霍时英听了脸色大变,起身就要往外走,被龚氏一把拉住:“你先别慌,世子没事,刚喝了安神的药,这会已经睡下了,你去了他再起来反而不好。”

    霍时英回身看见龚氏眼睛下的青黑,心里生出惭愧:“都是时英顾虑不周,早该想到派人回来说一声的。”

    龚氏倒是没有怪她的意思,说道:“不能怪你,谁又能知道宫里会那个时候来传口谕。”她仔细打量霍时英的脸色:“你真的没事?”

    霍时英笑:“没事,其实今晚上韩大人是引见他的表兄给我,他表兄在江淮有个船坞,现在那边在打仗,有些事情要拜托到父亲那里,吃了饭我们又换了家茶楼谈所以就回来晚了。”

    霍时英说的半真半假,龚氏倒是相信了八分,舒了一口气又嘱咐了霍时英几句才带着丫头走了。

    这一折腾霍时英本来心里有些疑问要问她二哥的也问不成了,遂叫了丫头进来准备洗漱。

    龚氏派来的四个丫头里面有一个叫怀绣的大丫头,是龚氏的贴身丫鬟,很是稳重,话不多,但是事情做的极为周到,伺候了霍时英一天就知道霍时英不喜欢让人贴身伺候,所以让人把洗澡的热水抬进来,又拿了洗漱的物件和一身贴身的里衣放在一边就带人退了下去。

    霍时英脱衣服的时候从袖子里掉出来一方帕子,她捡起来坐在床上,捏在手里蹙眉沉思,帕子是天青色的,上面那块油污尤为明显,她看了一会起身丢在床上进了净房。

    洗漱完,霍时英又穿好衣服,披散着头发让人去吧小六叫了进来。小六可能是在裕王府里唯一一个这深更半夜的还能往内院跑的小厮,好在他年纪还小,又是霍时英直接吩咐的,看门的婆子也没拦他。

    小六进来的时候霍时英把屋里的人全都打发了出去,然后拿出那块帕子递给他:“能看出这是什么料子的吗?想办法给我找一块品相差不多的来。”

    小六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是杭丝,品相是极好的,应该出自内务府,外面品相差不多的倒是不好找,但是也不是特别稀罕,咱们府里就有。”

    霍时英想了想,觉得这事回来直接管龚氏要一块就好了,她自己也不是不用手帕,于是就道:“那就不要你找了,你拿去给我收拾干净了收起来。”

    小六应了,霍时英就打发他出去了,小六走出去的神态很镇静,心里却是激动,主仆之间也就是这些私密的事情能把感情联系起来的,这帕子的来历他当时可是看见的,霍时英要把它收起来,这后面的意思太让人遐想了。

    第二天起床,霍时英没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从龚氏的话里意思,她也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去了霍时嘉那里,结果霍时嘉还在睡觉,龚氏守了丈夫一夜熬得双眼通红,脸色灰败,精神极不好,霍时英也不好打扰,又回了倾华院,等到卯时让丫头进来换了官服往皇宫里去了。

    进了宫,递了牌子,一个中年的太监从里面出来把霍时英带了进去,一路到御书房,霍时英低眉敛目眼神没敢乱看一眼,那太监把霍时英领到一个小房间,对她道:“将军请稍等,皇上刚刚下了早朝正和王大人在议事,等那边完事了自然就会传唤您的。”

    霍时英躬身道:“有劳公公了。”

    那太监连忙避开,连声道:“不敢,不敢。您稍等,杂家这还有事要忙就先告退了。”

    霍时英伸手道:“您请。”太监躬着身退了出去,又把门带上,片刻后又有小太监进来上茶,也不敢和霍时英随便搭话,奉上茶又小心的退了出去。

    这边那中年太监出来进了正房,小太监为他打了帘子,他一脚他进去,落地无声,拐到侧间打起帘子迈进去,就听坐在玉案后面的人说道:“韩棠这人还是堪大用的,却管束不好自己身边的人,又做不到独善其身,王卿有机会还是要多敲打敲打他。”说着话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中年太监,太监微微一点头,垂下眼,恭敬的弯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这人才又道:“我若用他,他势必要有和韩林轩反目的一天,到时候他那个表兄够给他留无数条尾巴让人抓的。”

    案前站着一个身着一品大红官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鬓角斑白,眼角皱纹沟壑,面上布满风霜之色,但却精神健硕,双目亮如烛火,他开口道:“韩大人的事情臣也有所耳闻,此人才干还是非常好的,他自己其实过的非常清贫,若为了落魄时的恩情而谨身不严,遭人病垢却也可惜,他若此关过不好,此人的成就也就到这里里,臣会找机会提醒他的。”

    “嗯。”座上之人点点头道:“我就不留你了,下午的时候你再过来一趟,我让你见个人。”

    “是,那臣就告退了。”

    座上之人低头拿起一本奏折,没有说话,王大人弯腰退了出去。

    等王大人出了正房,坐上的皇帝才问道:“她来了?”

    身后的太监躬身:“是,正候在外面的退埗里,皇上可要现在就宣见吗?”

    皇帝御笔勾墨,批示着奏章淡淡的说:“不用,再等等。”那太监默默的退后半步再没说话。

    霍时英待的这个小房间,看起来应该是平时专门供大臣等候召见时用的,房间很小,两张太师椅一个小机子,窗下有一张不大的榻,还有个书架,上面放着不少书,应该是用来供人打发时间的。

    霍时英坐在太师椅上,一等就是一上午,太监来上过三次茶以后,她干脆闭上眼睛如入定一样,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

    正午的御书房里,地下烧着地龙房内温暖如春,中年的太监轻声的进来躬身问还在批奏折的皇帝:“皇上,午时中了,可要吩咐摆膳?”

    玉案后的皇帝头也不抬的问:“福康,她这一上午都是怎么过的?”

    福康弓着身道:“回皇上,霍将军这一上午换了三次茶,然后就闭目坐着,不曾做过什么。”

    皇帝抬头:“什么都不曾做吗?”

    “是,既没有走动过,也不曾翻看书格上的书籍。”

    皇帝眉目一下变得宽松,神态间露出一种欣慰来,他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对福康吩咐道:“去传她进来吧。”

    霍时英估算着应该是到正午的时候,房间的门终于再次被推开,早上的那个中年太监走进来:“将军请随杂家来,皇上宣您觐见。”

    霍时英起身半行一礼道:“有劳公公带路。”康福没再说什么,半侧着身子引着霍时英走了出去。

    进到正房,康福又领着她拐到侧间,帘子一掀开,霍时英一眼望过去,玉案后面坐着的人,白玉般的肌肤,夜幕一般暗黑的瞳孔,鸦黑的头发,靠坐在龙椅上,手肘撑在扶手上斜斜的倚在那里看着她走进来,不动声色的脸上如昨日一样的矜贵,冷峻,只是他今天穿着的是明黄锦缎九爪金龙的龙袍。

    霍时英走步上前,在玉案的前方撩袍拜倒:“末将,霍时英参见吾皇万岁。”

    在霍时英看不见的上方,皇帝望着她如行云流水般走步上前撩袍拜倒,眼中乌黑的瞳孔里闪出一簇暗火。

    皇帝看着霍时英动都不动,一旁的太监福康也不说话,屋内落针可闻。

    后来霍时英听见上方传来站起走动的声音,然后一双明黄缎面的锦靴出现在眼前的的空地上,头上传来轻缓的声音:“霍时英,你可有小字?”

    霍时英答:“有,臣的小字叫安生。”

    “可是霍老将军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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