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坐在椅子上没有回话,传送阵送过来的东西不会出错,那么只能是有人在众人发现之前将东西拿走还掉换了书信,可是那分明是她的笔迹,究竟是什么人要这么做呢?
“那名外门弟子如今在何处?”莫清看向荆河,她对此人倒是熟悉,性子十分耿直暴躁,最不屑的就是说谎,因此她这次找的也是他。
荆河的脸色有些奇怪,“说来也奇怪,那名弟子原本在外门籍籍无名,后来他好像开了窍似的,如今修为在一众弟子中也算是很突出,几年前被齐河师兄收作了入室弟子。”
“他叫什么名字?”
“啊,叫什么来着?”荆河焦躁地抓抓头发,虎目一亮,“对,他叫连亦维!”
莫清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又着实没有什么印象。
清霄阁。
“看上去荆河并没有撒谎。”莫清看着躺在床上的莫林,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那你去找那个连亦维了?”华容伸手将茶杯递到她手中,入手的温热让莫清微微一滞。
“他好像被齐河派出去做任务了,短期内不会回来。”莫清润了润嗓子,“华容,你可有办法让哥哥醒过来?”
华容静默了片刻才道:“他原本就身受重伤,体内经脉断了七七八八,灵力紊乱,再加上在那般阴寒之地待了十年,体内断裂的经脉已经长成畸形,如今仍在昏迷是因为神识受损被迫自闭,若是让他醒过来……”
华容没再说下去,但是莫清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即使能让莫林醒过来,曾经的天之骄子一派掌门,怎么能容忍自己经脉尽费的事实!
“可有办法,来修补经脉?”她忍住眼中的酸涩,问道。
“若是能长久的温润调养,也是能有一线生机的,但是恐怕要花上几百年。还有就是……”华容顿了顿,似乎是不想再说下去。
莫清看着他露出少有的犹豫,道:“但说无妨,华容,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将他畸形的经脉全部打断,然后以正确的脉络接好,但他原本就经脉断裂,好不容易长成再重新断掉的疼痛非人能忍受,而且这种方法极其冒险,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莫清沉默了下来,这两种选择真特么……憋屈……
一种几百年都不一定见好,一种随时都能丢命,她终于能体会到为什么医生让家属在只有一半成功率的手术单上签字时家属都会那么痛苦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第二种。”
华容讶异地看着面前神色坚定的女子,比之十年前,那清澈见底的眸子中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以为她会选择第一种。
“好。”他温柔地笑了,想到自己能看着她一步步成长起来,心底总是会莫名的欢喜,那种他早已忘却的感觉让人着迷。
莫清这几日忙着莫林的事情,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但是她会一点点去查。华容说不能急着为莫林重塑经脉,必须先好好调养上几年,才能增大成功的几率,她也同意了,将自己搜罗的药材不要命地往外倒,让华容哭笑不得。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只是一个让自己减轻负罪感的一个方式,她欠莫林的,太多。
“师伯?”宛烟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莫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但是那通红地眼眶却是昭示着刚才上官倩那伙人又来找茬了。
莫清虽然心疼,但是却板起了脸,冷声道:“你可知她们为何要欺辱于你?”
宛烟讶异地看着她,旋即又红了眼,“弟子……弟子没有师父……”而师伯你又冷眼旁观。后半句她没敢说出来,只是心里却是愈发的委屈了。
“你可是在怨我袖手旁观?”莫清冷笑道。
“没……”宛烟咬了咬嘴唇,泪却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本来以为师伯回来她就不必忍受那些人的嘲笑和欺辱,可是现在却有种变本加厉的趋势。
“你可知那些人为何不敢如此待我?”莫清看着她双眼通红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却并没有去安慰。
“因为……”宛烟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因为师伯是清霄真人。”
“错。”莫清眯起双眼,那模样竟让她感觉到了杀气。“因为若是他们敢这般对我,我动动手指便能碾死他们。”
宛烟似懂非懂地看着她,总觉得师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感觉……嗯,很厉害的样子。
“师伯的意思是,弟子只要变强了,他们就不会再欺负我了?”
莫清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宛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足为惧,而在未达到之时……”
她看向远方雾气缭绕的山脉,声音不喜不悲,“要忍。”
要忍着,哪怕她现在恨不得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在没有能力一击毙命之前,也得忍着。
后来,每每想起那个素衣淡漠的女子遥望远山的画面,宛烟还是会忍不住湿了眼眶,那时她看不懂师伯眼中的坚韧和傲气,直到那个一向淡漠的女子为一人便能与整个修真界为敌,她才明白,有些人注定,会因为心中所求而不顾一切。
“华容,真的没有关系吗?”莫清看着温润的男子脸上浮现出的笑意,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似乎已经表明了一切。
“距离我闭关已经过去了几百年,除了几个天资尚可的还活着,其余的怕是早就已经故去,再回去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华容继续笑着,“还不如在此陪着你,免得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莫清只感觉心里暖意融融,“华容,谢谢。”
华容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们好歹也是认识了十年的朋友了,说这些做什么?”
莫清笑了笑,这家伙,真是个死傲娇。
“师伯,掌门请您去皓月殿一趟。”门外宛烟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莫清应道,她抬头看了看华容,“华容要不要去看看?”
“你们的内务我就不掺和了。”华容慢悠悠地给自己斟茶,笑道:“我在这里看着莫林就好。”
莫清点点头,然后同宛烟一起来到了皓月殿。一进殿,便看到许多不认识的人,男男女女不下三十几人,而且每一个都实力不凡的样子,她粗略感受了一下,至少有十来个人同她的修为不相上下,而其余的也大多在元婴期,实力不可小觑。
众人一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有惊讶,有不屑,有欣喜,也有冷漠。
“师姐,你来了。”光散示意,“师姐先坐。”
莫清在一边的空椅子上坐下,那些坐着的众人有的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
“诸位。”光散轻咳了一声,大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继续道:“诸位也都看到了,清霄真人确实已经回来了。至于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还是让师姐来解释一下吧。”
众人一听纷纷将目光转向莫清,莫清整个人瞬间斯巴达,纳尼!?
虽然被光散的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但是作为一名资深面瘫患者,怎么可能表现出来,于是在众人的眼中是这样的:
只见清霄真人一脸淡漠,冷冷地环视众人一圈,清冷的声音自带寒气。“十年前我只是误入了一个秘、境被困在里面,直到不久前才破开结界。”她顿了顿,茶色的眸子中闪现出一丝冷光,“与木易寒无关。”
“那么真人能解释一下那封绝笔信吗?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写了木易寒图谋不轨。”一旁的一位蓝衣道人问道。
“那封信,不是我写的,当初我写的那封是报平安的。”
“那可是真人的字迹无疑,连木易寒都确信了的。”莫清看着那蓝衣道人总是觉得他笑得格外……奸诈……
“造假并非不可能,在这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能妄下结论。”莫清冷冷瞧了那人一眼,继续道:“我在这里可以很明确地说,木易寒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没你们别再以多欺少了行吗亲!
“呵,真人说的可真是轻松。”一个红衣女子轻轻掩嘴笑道,随即话锋一转,“可是那木易寒建了玄冥宫,十年下来杀了我们不计其数的弟子,这笔账我们该找谁算!”
啊嘞?莫清呆,你们想杀了人家却又打不过人家还不许人家杀了你,现在倒是出来质问了?
“可是木易寒先挑的事?”莫清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随后才抬眼看向她。
那女子被问住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讷讷道:“不是……”
“真人这话问的就不对了。”另一个人插嘴道:“这根本不是挑不挑事的问题,而是木易寒他欺师灭祖在先,妄动邪念,屠杀门人在后,我等是替天行道。”
哎吆卧槽,你小子挺能哈!
莫清暗搓搓磨牙,把黑的说成白的,谁不会啊?
“敢问这位道友,且不说你们单凭一封疑似我的绝笔信武断地定罪于木易寒,也不说你们单凭几句传言就认定他心存邪念,单说这屠杀门人一事,若不是你们设计将他困住,在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的情况下妄图将其绞杀,他若是不杀人,难道活活等死吗?”莫清越说心里就越是气愤,一想到木易寒被人冤枉设计她就火大!一想到这些道貌盎然的人她就拳头痒的厉害!
众人中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倾向于莫清的说法,清霄真人好像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哎!
“真人这是心疼了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清冽动听,循声望去,那人一袭墨衣,墨发半挽,眼下的泪痣如火,他坐在靠后的位置,是以方才莫清并未看到他。
卧槽!莫清深吸一口气,费了老大的劲才没有从椅子上蹦起来揍死他,这个阴魂不散的死人妖!
殷简笑得温柔如水,但是在莫清看来那就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十年前,在下可是亲眼所见,木易寒他对真人举止放肆不尊,甚至还囚禁过您一段时间,我说的是否是实情呢,真人?”
这些话宛若投入水中的一块巨石,顿时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巨浪。
心存邪念是一回事,而真正对师父下手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在修真界,与血脉关系淡漠相对的,便是极为浓厚的师徒关系。
可以这么比喻,在修真界,如果一个徒弟对师父心存邪念,那就等同于在凡界一个儿子爱上了自己的母亲……
莫清心里的小人哀嚎,通常人们称这种情况为——乱、伦。
“怎么,真人这是心中有愧,无言以对了?”殷简笑着看着她道。
“没错。”莫清冷冷道,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旋即爆发出更激烈的讨论声。
“木易寒这种欺师灭祖之人,理应诛杀!”
“原本以为只是谣传,我宗才未对他赶尽杀绝,早知道就应该早早诛杀了才是!”
“果然,木易寒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不定清霄真人这十年来一直被木易寒囚禁着,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还是要受他的胁迫……”
“要我说,清霄真人说不定真的日久生情了呢……”
在众人忙着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时,一个不为人注意到的角落,长相平凡气息微弱的人冷冷的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神色淡漠的女子。
女子十年来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茶色的眸子中多了几分沉着与冷漠。
依旧——无情。
一双原本漆黑的眸子瞬间变为妖异的紫色,而后又逐渐变为金色竖瞳,里面明明是冰冷的杀意,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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