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鱼-夜风正好,趁四下无人我试图勇敢朝你迈进一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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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嘉鱼的电话打来的时候王谨骞正在办公室加班,第一次代表亚洲投行方面在峰会发言,虽然这种场合王谨骞参加过不少,但是面对和美国不完全相同的资金状况和市场前景,还是要认真准备一下的。

    电话被搁在手边,开了振动。处于静谧的环境中任何突然响起来的噪声都会干扰王谨骞的思路。

    嗡嗡的振动铃音响了长达十几秒,久到周嘉鱼都快挂掉的时候王谨骞才摘掉眼镜疲惫地接了起来。

    持续开了一天的会,他声音有点沙哑:“喂?”

    电话这边的周嘉鱼做了一个平静的深呼吸,脑中迅速想着该说什么好。

    听筒半晌没有声音,王谨骞觉出不对,把手机微微拿开看了眼来电显示,霎时无声地笑了。

    终于打来了啊……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重新把手机贴在耳边,耐心地等着周嘉鱼开口。

    “……那个,是我。”周嘉鱼站在排练室外面的窗台旁,生硬地率先打破僵局。

    王谨骞往身后舒适宽大的椅子上一仰,散漫地应了一句:“我知道啊。”

    他什么都没做,更是什么话都还没说,周嘉鱼的脸却腾的一下烧了起来:“你在忙吗?”

    快说你很忙,然后我就能顺理成章地挂掉电话了,周嘉鱼暗自祈祷。

    “不忙。”王谨骞看着笔记本上不断传输过来的会议日程,镇静自若地撒谎,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刚好是晚饭的点儿,他问周嘉鱼,“你在哪,花店?”

    “没,”周嘉鱼握着电话手心潮湿,“乐团在排练,我中场休息。”

    “哦。”王谨骞甚至能想到她悄悄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打给自己的那幅情景,肯定一脸严肃紧张地站在什么地方,或许……手指还在不安地做什么小动作?

    场面又变得安静无比,周嘉鱼受不了这种非人的交流模式,干脆地问他:“你伤好点了没?有没有按时擦药?肿消了吗?”

    “终于想起来我还有伤啊,我还以为你把这事儿忘了。”他凉凉地嘲讽她,这些天心中的阴霾忽然一扫而空。

    王谨骞透过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反光照了照自己那张脸,满意地扬起下巴。也不知道她给自己上的是什么药,抹了三四天嘴角那块碍眼的红肿就消了,脸上一些斑驳的瘀痕也淡了很多,如果不仔细看,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哪儿那么快,我就是摔一下还得见点血呢,人家抡过来的是实在拳头,且养呢。”

    周嘉鱼听后自责,十分懊恼:“这么严重啊……”她在这边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更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到最后,只低头默默地重复了一遍之前跟他说过很多次的话,“那你记得按时涂药不要碰水哦。”

    王谨骞觉得可能自己让她歉疚感加重了,忙把话头找补回来,生怕她再把电话挂掉:“行,我记着了。你怎么这时候还在乐团排练呢?都饭点儿了还不回去?”

    “最近有一场挺大的比赛,老师们都很重视,搞不好还要开夜车呢。”周嘉鱼透过玻璃门看了看同样神色倦怠的同事,忽然蹦出一个想法,“你要来看吗?大后天在国家大剧院,我们和哥伦比亚的一支交响乐团竞演,曲子都是平常很难听到的。”

    她忘了是听谁说过,王谨骞失眠的症状挺严重的,而听音乐会好像是一个很管用的治失眠的办法:一般不懂音乐的,只要进了观众席,不出二十分钟,一准儿睡得沉。

    周嘉鱼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快,却又故意把话讲得随意平淡。

    王谨骞好像在走动,电话那边有细碎的声响。

    他从茶几上倒了一杯水含在嘴里,等了半晌才咽下去,再开口时嗓音清越不少:“你这是邀请我啊?怎么听着心一点也不诚呢?”

    她横下心,没好气地问他:“那你到底来不来?”

    “不来。”他拒绝得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好像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周嘉鱼发誓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和王谨骞打电话了。

    “我挂了!!!”

    “我明天去香港出差。”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一道是愤怒羞赧的女声,一道是平静隐隐带着温润笑意的男声。

    王谨骞摩挲着玻璃杯上刚刚退下去的一层水痕,耐心地解释:“那边有峰会,要开几天,我回不来。”

    周嘉鱼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恨自己为什么要脑子一热请他来看演出,忙装作无所谓的口气:“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忙你的。里面找我排练呢,我得先回去了。”

    他轻声嗯了一下,等周嘉鱼即将按掉通话的时候,心里一紧迅速叫住她:“嘉鱼?”

    周嘉鱼赶紧把电话又贴了回去,眼睛睁得老大:“怎么?”

    “等我回来去找你。”

    他话说得平常,似在和朋友约见明天的一场见面般。空荡得能听见回音的走廊里,周嘉鱼站在一方深沉暮色中,听着他一把温和嗓音,心脏倏地就跳快了两拍。

    针对国际上一些难以解决的经济问题召开的亚洲经济峰会在中国香港盛大召开,会议开始前一天,各家受邀的金融机构、上市公司纷纷整装待发,打算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这次难得的机会。

    航站楼的贵宾休息室里,布鲁士威尔投行的精英团队正在里面休息,三三两两地小声交谈,相比同来参加会议的别家员工,神情轻松自在。都是在美国跟着王谨骞滚过风口浪尖的,自然不把这次会议太放在心上。

    休息室不起眼的地方,王谨骞正在和助理核对着最后的行程。

    “今晚入住酒店休息,有三家公司的老板约您面谈合作具体事宜,我只给您确认了一家,明天、后天是峰会高级论坛,您有一次公众性演讲,其中会有各国负责此次会议的首脑来参加,还有您将代表亚洲投行做总结性问题陈述,并且提出解决方案。会议结束当晚,在维多利亚港的游轮上,召开落幕酒会。”

    王谨骞听得漫不经心,只在最后的落幕酒会上稍稍停顿一下。

    门外有空姐适时提醒登机,一行人这才整理着装往停机坪上走去。

    此次布鲁士威尔投行出席团队一共八个人,除了何姿以外,全都是男性。飞机订的是头等舱,宽敞的机舱里,两人一排的座位上,好巧不巧的,何姿和王谨骞是一排。

    何姿今天为了配合会议严肃的气氛,特地穿了一套黑色套装,为了避免沉闷还戴了素雅的珍珠耳饰和项链。她化着得体的妆容,正冲着刚走进来的王谨骞打招呼:“嘿,王总。”

    王谨骞看到何姿眉头剧烈一跳,回头质疑地瞟了身后的江助理一眼。

    江助理感觉后脊梁一阵阴风刮过,俯首解释:“我当时在跟您核对日程……登机牌是何小姐去办的……”

    自何姿报到那天后,王谨骞碍于她在办公室门外的直白作风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她是卓阳的得意师妹,是自己的同事,王谨骞一点也不愿意跟她扯上什么与工作无关的新闻,可是他没想到,有句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何姿坐在靠窗里侧,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一个大男人,尤其是王谨骞这种在国外呆过几年的男人,如果因为一个座位让女人为难,那显然太不绅士。

    王谨骞暗自递给助理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大大方方地坐在何姿左手的位置,和她点头打招呼:“何小姐。”

    何姿和王谨骞就隔了半只手的距离,她朝王谨骞微笑:“私自换掉我和江助理的登机牌还请王总别怪罪,我想,针对这次峰会我还需要和您就一些相关投资细节商定一下。”

    “我的荣幸。”

    何姿来到公司短短一段时间,人干练办事也利落,除了漂亮的履历表和工作经验以外,作为一个女人在生意场上和人谈判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的。在投资圈子里,这样的女顾问,是布鲁士威尔投行除了执行官以外最好的宣传自己的名片。

    飞机平稳起飞,航程不过三四个小时。

    何姿在飞机上一直专注地研究着什么,偶尔也会探头小声询问王谨骞一些意见。王谨骞很看重何姿的工作能力,也十分尊重这个师妹,对于她的问题,大多耐心解答。

    交流多了,王谨骞渐渐发现何姿考虑事情的方式和很多人不太一样。

    比如在峰会上涉及的一些投资,何姿指着近年来的会议记录同王谨骞阐述:“三年来峰会的主要目标都是针对东南亚一些矿石产业的投资,最初收益回报率很高,可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投资对象。”

    “为什么?”王谨骞发问,“矿石产业一本万利,除去廉价的人工费用以外其本身资源就是不可估量的一笔,这个时候我们不投其所好,恐怕在那里不好交代。”

    何姿理了理耳边整齐的短发,沉吟道:“开采矿石的大多数是周边村庄里的家庭,有老人,还有怀着孕的妇女,他们每天双手就算磨出血泡也还得不到一块矿石万分之一的回报,其中还要经历着被搜身防止偷盗这样灭绝尊严的行为,王总,这种践踏他人行为所获得的利润,我想我们布鲁士威尔投行,不赚也罢。

    “我记得王总你曾经说过,干这一行,本身就是要扔掉良心做事,可是如果连良知都扔掉,那离失败就很近了。”

    王谨骞记得这话,这话是他毕业的时候他的老教授告诉他的。那时候他即将去布鲁士威尔投行美国总部任职,临行前老教授和他沿着校园的路慢慢往外走,曾经用一模一样的话叮嘱他。

    人行世上,最忌不过为钱无情。

    他曾经在任职布鲁士威尔投行首席执行官的发布会上提到,那时候年轻,尚且不知这里的水有多深。可是没想到,何姿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王谨骞注意到她指给自己看的几份报告,上面全都是用铅笔撰写的文案,就连展示数据的图表都是工工整整用尺子画出来的。

    王谨骞惊诧:“你所有的评估报告都是手写?”

    何姿低头羞涩一笑:“老习惯了,有些事情用电脑总是思考得慢了些,用笔写,来得准确。”

    王谨骞将她写报告时用的一支铅笔拿起,沉默半晌,才放回去感慨道:“现在能用笔来做事的人,不多了。”

    峰会召开的第一天,王谨骞就出尽了风头。

    传说中华尔街的天才华裔,布鲁士威尔投行中华区CEO首度在会议上发声,缓缓的中文从会议中心数百与会人员戴着的耳麦中倾泻而出,带着他一如既往的自信、镇定。短短的十五分钟演说发言,硬是让各家媒体抢破了头。

    财经报纸上,他一袭黑色正装笑容得体地演讲的照片席卷国内外的报刊版面,无数年轻女孩驻足报刊、书店只为一睹传说中小威尔先生的真容。

    一时间,“王谨骞”三个字,又一次成为圈内炙手可热的焦点。

    晚上周嘉鱼和一帮发小儿去平时总吃的那家大排档,人声鼎沸的烧烤摊位旁边,各家当宝贝似的小祖宗热热闹闹地围了一大桌子。

    跟着这帮人,最是聊不出什么正经事儿的。先是各自倒了倒苦水,然后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奚落着谁取乐子。

    纪珩东带着褚唯愿,江北辰和褚唯愿的哥哥褚穆都带着媳妇,难得的是,战骋也从队里休了探亲假回家。

    每次这样的场合里,战骋总是缺一个能跟他斗嘴、动手的,纪珩东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从来不敢招惹这个大块头,江北辰嫌弃战骋情商低智商低,也不太愿意搭理他。搞得战骋很无聊,把地上一箱啤酒都徒手开了瓶盖儿以后,他开始危险地惦记上了王谨骞同学。

    他一只腿踩在旁边闲着的板凳上,把手指头捏得咔吧咔吧作响。

    “王谨骞呢?他回来我还没见着他呢,躲哪儿去了?”

    他话一落下,吃串儿的、喝酒的、哄老婆的全都停下手里的活儿,一齐把目光瞟向了正在往鸡翅上撒辣椒的周嘉鱼。

    周嘉鱼咬了一口滋滋冒着油花的鸡翅膀,烫得舌头直打卷儿:“都看着我干什么?”

    大家感叹:“你俩走得最近不看你看谁?”

    战骋不知道王谨骞和周嘉鱼其中发生的事儿,听着大家暧昧不明的话隐约明白了几分:“你俩?你俩?!”

    “啊对!这事儿你还不知道呢!”人类八卦的灵魂普及大师纪珩东一拍大腿,贱兮兮地往战骋那边挪了挪凳子,“听我给你讲啊,事情是这样的……”

    在座的很多对周嘉鱼和王谨骞的事情也还不太清楚,这回算是逮住机会看了纪珩东演的现场版。

    纪珩东先是声情并茂地把王谨骞英勇抡酒瓶子的行为描述了一次,然后满脸嘚瑟地把他蹲号子那副惨样形容了一遍。

    “你们当时是没看见啊,我在旁边那屋等着,他推门进来的时候那眼睛,肿了……”纪珩东把手搁在自己脸上比画,用两根手指比出一块距离,“肿了得有这么大吧……那下巴还有血,捂着个冰袋要多惨有多惨,衣裳扣子都……”

    为自己跟别人打架的王谨骞本来在周嘉鱼心里是一个挺伟岸的形象,结果被纪珩东这么一模仿,硬生生像个犯了事儿的浑球儿。

    周嘉鱼听不下去了,抄起一包面巾纸就往纪珩东身上打,美目怒睁:“你差不多得了啊,一个男人怎么嘴那么碎!”

    “怎么着?我说他你不爱听了?这么快就护食儿?”

    周嘉鱼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打嘴架是把好手,尤其是跟纪珩东这样的从小掐到大的。她把鸡骨头在桌上无聊地拼出形状,闲闲地打击他:“你忘了你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让人堵胡同里那顿揍了?听说住院打石膏半个多月呢,跟王谨骞比起来差不了多远吧?“

    “哎——不对。”周嘉鱼蹙着眉,学着当年的纪珩东伸出两只胳膊僵硬地做瘫倒状,“差远了,至少王谨骞没瘫痪的时候跟人家护士说,嘿嘿,美女,留个电话呗。”

    “扑哧——”

    众人看见周嘉鱼这么惟妙惟肖地学着纪珩东那副风流样笑得喘不上气。

    纪珩东没面子,咬牙切齿的:“周嘉鱼你厉害是吧!你敢说王谨骞跟你回家以后就没占你便宜?”

    “啊?!”在座的各位震惊,没想到后续还有这么档子事儿。

    褚穆作为过来人感慨:“王谨骞这小子手够快的,竟然登堂入室了?”

    褚唯愿不高兴:“嘉鱼姐,这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啊,快老实交代!”

    江北辰心里琢磨,到底是在资本市场上混久了的,简直是占领高地于无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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