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投资人-鲸吞银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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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美国这几天,伍俊桐依旧关注着国内动态。他知道,为了抓出方玉斌的把柄,荣鼎上下已经查了个底朝天,只可惜收获寥寥,费云鹏因此还大为光火。真要对付方玉斌,燕飞手里的武器,岂不比翻荣鼎旧账有用得多!

    伍俊桐当晚就通过越洋电话向费云鹏报告,费云鹏同样兴奋异常,还把伍俊桐大大夸奖了一番。随即,伍俊桐再次联系上燕飞,劝他立刻回国,一起对付方玉斌。燕飞自然是不解,早已时过境迁,伍俊桐为何要与方玉斌过不去?

    伍俊桐起初支支吾吾,被逼到墙角后,只得回头去请示费云鹏。获得费云鹏首肯后,他才将海丰银行的事透出只言片语。燕飞是何等精明的角色,一听便大致明白了。他先是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费云鹏的野心竟如此之大。难怪他们急着除掉方玉斌,像这等大事,只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紧接着,燕飞更清楚了自己的价值。这种送上门的买卖,可一定得谈出个好价钱。

    燕飞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忠心耿耿的奴才,流落海外这几年,他尝遍世态炎凉。他曾多次找过费云鹏,希望能重投麾下效力,结果却是痴心换绝情。是啊,他在荣鼎已是敏感人物,稳坐一把手宝座的费云鹏,绝不会因为念及旧情而去平白招惹闲言碎语。人情冷暖,本就如此。当初做牛做马,为的是把费云鹏推上董事长宝座。人家大功告成之日,却连做牛马的机会也不会给你了。

    山不转水转,现在又想到我了!再当一回牛马也无妨,但草料得先喂够了,老子才下地干活。

    燕飞清楚,费云鹏是个人精,想让他出大价钱,可不能光凭几句话,而得拿出足够的筹码。答应下伍俊桐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联络袁瑞朗。在整套计划中,袁瑞朗无疑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不出所料,说服袁瑞朗并没有花太多工夫。袁瑞朗念兹在兹的就是夺回亿家,只要能达成目标,无论谁递上的橄榄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就这样,袁瑞朗与燕飞搭上同一架飞机,驶向了同一个目的地。

    飞机上的广播响起,航班将在北京时间凌晨4点抵达首都机场。“快到了。”燕飞稍微坐直身子,挤出这句话。

    “嗯。”袁瑞朗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接着,又合上眼。

    燕飞知道,袁瑞朗根本没有睡,也睡不着。但装睡的人,何必去叫醒,就让他再眯一会儿吧。

    袁瑞朗的确无法入眠,他闭上眼,脑海中翻涌起太多事。终于回来了,不知熟悉的故国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切是否真能回到从前?刚才广播里说,航班将在凌晨4点降落。这个时间点可真有意思!那时的北京城,究竟是深夜抑或黎明,是意味着结束抑或开始?

    袁瑞朗知道,燕飞对自己说的,除了胡话、鬼话、谎话,几乎就没几句真话。回到北京,见到费云鹏之后,情形大概也差不多。多少年了,难道还不清楚这帮家伙!指望从他们口中听到真话,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他们要对付方玉斌,却应当是千真万确的。

    袁瑞朗并不在乎别人谎话连篇,他也清楚,费云鹏、燕飞绝不会帮自己,不过是利用自己扳倒方玉斌。但是,只要能夺回亿家,被费云鹏利用一次又如何?他利用我,我不也在利用他?这才叫相互利用!

    想起方玉斌,袁瑞朗的心情变得复杂。方玉斌曾是自己最欣赏的部下,一路栽培拔擢。后来,看着方玉斌一飞冲天,也有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成就感。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友谊的小船终究翻覆。

    袁瑞朗至今不相信,绑架自己去雁荡山,逼迫签下文件会是方玉斌的主意。能干出这种事的,多半是蒋若冰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但袁瑞朗对方玉斌的怨恨,却没有因此减弱分毫。正是方玉斌的苦苦相逼,才让自己四面楚歌。甚至可以说,蒋若冰能使出那些下三烂招数,全因为方玉斌替她创造出了条件。

    方玉斌或是无心,但他的确干了亲痛仇快的事!方玉斌或许不是仇敌,但他也绝不再是我袁瑞朗的朋友!

    因此,舍弃一个方玉斌,换回梦寐以求的亿家,纵然在袁瑞朗心中有犹豫与挣扎,却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飞机轮胎与跑道发生剧烈摩擦,故国的土地终于出现在脚下。待飞机停稳,燕飞与袁瑞朗一前一后走出机舱。雾霾笼罩的京华大地,空气远不如大洋彼岸,两人的心头却涌出一阵激动。

    尽管航班晚点,伍俊桐仍亲自驾车来机场迎接。他大老远就挥动手臂,燕飞快步走过来,两人握着手,还亲切地拍着肩膀。

    虽然心中对伍俊桐有无尽厌烦,但袁瑞朗还得应付一下场面,他伸出手,说道:“伍总这么忙,还亲自来迎接,太客气了。”

    伍俊桐笑起来说道:“客不客气,那得看迎的是谁。袁总回来了,我怎么也得亲自来。”

    伍俊桐又说:“宾馆都订好了,你们先休息,倒倒时差。晚上费总亲自设宴给二位接风洗尘。”

    “哦。”燕飞点头答应着,心中却在冷笑,当初上门求费云鹏收留时,人家可没这么热情。时过境迁,自己带回了费云鹏最需要的东西,对方立刻张开双臂。

    晚上6点,费云鹏准时现身。装饰豪奢的五星级酒店包房,原本能容纳十余人用餐,此时却只坐了费云鹏、伍俊桐、燕飞、袁瑞朗四人,显得颇为空旷。费云鹏十分热情,不仅频频举杯,还往袁瑞朗的餐盘里不停夹菜。

    酒过三巡,费云鹏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咱们都是荣鼎的老人,尽管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但心都还在一起。不过有些人,离开荣鼎后实在走得太远。再不悬崖勒马,怕是要吃大亏。”

    袁瑞朗知道费云鹏在说方玉斌,故意不搭话。只听费云鹏继续说:“最近,荣鼎收购了美国一家风投基金,这家基金此前与亿家公司有过合作。我们接手后清理财务才发现,方玉斌不仅不念交情,把瑞朗从亿家撵走了,还把这家基金投给亿家的钱吞了。白道黑道,讲个公道,商场更是讲规矩的地方。方玉斌这样干,连起码的规矩都不要了,像什么话!”

    袁瑞朗与燕飞都是一惊!

    没错,利用美国风投基金向方玉斌发难,正是燕飞的主意。这事在座的都知道。但费云鹏什么时候竟把这家基金给买下了?

    燕飞不禁回想起当初与伍俊桐密谋的一幕。在得知费云鹏为了扫除吞并海丰银行的绊脚石,决心对付方玉斌时,燕飞对伍俊桐说了一句话:“世上的事,真有无巧不成书。”

    在纽约一家酒馆内,燕飞说:“假如荣鼎没有投资海丰银行,假如费云鹏和黄文灿不是朋友,假如宋长海没有突然病倒……没有这一连串的巧合,所有一切便无从谈起。而我和方玉斌之间,就更巧了!方玉斌投资了袁瑞朗的亿家金控,正巧我当初供职的美国风投基金也投资了亿家。那时,我分析局势,决定中止投资。后来,亿家挺了过来,袁瑞朗却和方玉斌闹掰。这还不算,关键是这么大个地球,居然让我和袁瑞朗又在西雅图碰上了。”

    伍俊桐说:“这些事,我有所耳闻。确实巧得很!”

    燕飞拉高音调:“这家美国风投可是往亿家投过真金白银的,尽管后来的投资款没有到位,之前的钱总该有个说法吧。我问过袁瑞朗,当初他把这笔钱挂在账上,成了应付款。再后来,经历几轮融资,亿家的股权结构变动很大,连公司名称都从亿家金控变成亿家金服,这笔账竟然被直接抹掉了。或许在亿家看来,既然美国风投违约在先,这笔钱自己就能心安理得揣兜里。”

    伍俊桐大喜过望:“他们还是太嫩,不晓得生意场上处处是陷阱。有时一份合同、一个签字,就会招来大祸。”

    燕飞点头说:“正是如此。只要把这笔账挂着,一切就好说。甚至亿家还能起诉美国风投,说对方单方面违背协议,主张赔偿损失。这些争议,都属于经济纠纷的范畴。可把这笔账抹掉,性质就截然不同了。往大了说,这就是职务侵占,把股东的投资款给吞了,是刑事案件,可以直接向警方报案。”

    伍俊桐仔细听着,忽而摇头道:“把美国风投的这笔投资从账上抹掉,的确是重大疏忽。但我怎么听着,这不是方玉斌的疏忽,而是亿家董事长蒋若冰的疏忽。说到底,方玉斌只是亿家的大股东,却并未在管理层担任职务。”

    “所以我才说这世上的事,巧得很!”燕飞说,“袁瑞朗同方玉斌闹掰了,只要我们帮他重返亿家,他就会和咱们站在一起。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方玉斌同蒋若冰也闹掰了。袁瑞朗得到消息,就在最近,方玉斌会提请召开董事会会议,罢免蒋若冰的职务。蒋若冰为了自保,是否也有充足理由与我们结盟?”

    伍俊桐双手一拍,说:“方玉斌本来就是亿家大股东,如果前任董事长袁瑞朗与现任董事长蒋若冰众口一词,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说把美国风投的钱从账上抹掉是方玉斌同意的,他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当初在美国时,燕飞把这套计划在脑海里过了无数遍,自觉大体成熟。但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法律主体。即便报案,也得由美国的风投基金出面。这些个美国佬,凭什么听自己的?况且,真要通过司法途径,方玉斌固然会有一大堆麻烦,可美国风投也未必能拿回钱。人家为什么平白无故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思前想后,燕飞向费云鹏献计,听说这家美国风投经营陷入困境,正四处找钱渡过难关。假若荣鼎能向对方提供援助,再附加一点条件,没准人家会配合此事。

    费云鹏当初说考虑一下,没想到燕飞刚回国,就听到荣鼎收购这家风投的消息。费云鹏一出手,可真是稳准狠。如此一来,法律主体已经不成问题,荣鼎可以直接起诉方玉斌甚至选择报案了。

    只不过,这家美国风投如今举步维艰,谁接手都是一个累赘。况且荣鼎主动上门急匆匆提出收购,那帮美国佬没准还会漫天要价。但转念一想,是否接下一个烫手山芋,是否被人敲竹杠,都不重要。收购的钱荣鼎出,又不必费云鹏自掏腰包。搞下方玉斌,控制住海丰银行,鼓的才是自家荷包。燕飞只恨自己醒悟太晚,当年初入职场时,居然相信过费云鹏在台上那一番公而忘私的慷慨陈词。

    袁瑞朗也很诧异,为了搞掉方玉斌,费云鹏竟收购了美国风投,可真舍得下血本!以袁瑞朗对费云鹏的了解,深仇大恨他未必下狠手,重利在前倒会毫不含糊。只是各人有各人的账本,袁瑞朗不关心费云鹏的动机,只在乎未来的亿家,究竟是谁的天下。

    “如此说来,荣鼎也是亿家的股东之一了。”袁瑞朗说,“既然大家都关心亿家未来,就更应该和衷共济。”

    费云鹏说:“对于亿家的未来,我的态度很明确。亿家的舵,必须由袁瑞朗来掌。除了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不过,”费云鹏话锋一转,“在畅想未来之前,旧账也得理清。美国风投,也就是荣鼎投给亿家的钱,怎么不明不白就没了?有些人胆子太大了,难道不晓得,侵吞股东投资款是犯罪?”

    “的确胆大妄为。”袁瑞朗说。

    “有人胆大妄为,对于你重返亿家,或许不是坏事。”费云鹏说,“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而是说任何事都有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解决问题,就得从主要矛盾下手。如今方玉斌是亿家大股东,不把这只拦路虎搬走,你哪那么容易回去。”

    袁瑞朗点头说:“你关于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的论述,很精辟。”

    “本来如此嘛。”费云鹏抿了一口茶,微笑着说,“北宋皇祐年间,范仲淹在杭州任郡守,适逢大旱,市场上粮价飞涨,每斗达一百二十文钱,比全国平均价每斗七十文涨了近一倍,且势头不减,老百姓迫于饥荒纷纷流离失所。作为郡守的范仲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也明白,官仓里也没有粮食来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一些富户藏有粮食,见粮价快速上涨,更是惜售,准备待价而沽,等粮价进一步高企后抛售发国难财。”

    费云鹏接着说:“后来,范仲淹派人四处贴出告示:官府高价收购粮食,每斗一百八十钱。这比市场上的粮价又高出一大截。告示贴出去不久,外地粮商见杭州官府高价收粮,觉得有利可图,于是大批的粮食涌进杭州市场。就这样,杭州市场上粮食充足起来,粮多价贱,粮价回落,逃荒的百姓得以回流安居乐业。”

    袁瑞朗笑起来:“费总还是那样博闻强识,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费云鹏又说:“范仲淹抓住了主要矛盾,难题就迎刃而解。还有意大利的警察,当初面对黑手党绑票案件,一度束手无策。后来,政府出台一条法令,谁被绑票了,此人以及亲属的所有银行户头立刻冻结。家人取不出来钱,自然没法付赎金。一开始,舆论一片挞伐,说政府简直惨无人道。但渐渐地,绑票案越来越少,因为绑匪也清楚,把人抓来后,一分钱也拿不到,岂不是白忙活!”

    停顿一下,费云鹏说:“你想回亿家,主要矛盾就在方玉斌身上。解决了这个人,前方才能一片坦途。”

    “怎么解决?”袁瑞朗明知故问。

    费云鹏说:“我不是黑手党,自然不能把谁绑票了。我打算通过法律渠道,讨回公道。”

    袁瑞朗说:“我毕竟曾经是亿家的董事长,对于美国风投的投资款为何消失,知道一些有限的情况。如果相关单位来了解,我愿意实事求是地说出来。希望我说的这些内容,对你们能有一点帮助。”

    “一定会有帮助。谢谢了!”费云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人都明白,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谈好。

    宴席结束后,袁瑞朗一个人离开。费云鹏与伍俊桐进到燕飞的房间,燕飞赶紧沏好茶,接着说:“袁瑞朗这个人,我已经带回来了。今天,费总与他交流得很好。我的任务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打算回美国去。”

    伍俊桐有些诧异:“大战在即,你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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