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投资人-见猎心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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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菲又说:“只是这种医疗专机,比起一般的专机服务,收费会贵上好几倍。”

    “钱不是问题。”宋长海夫人与苏浩异口同声说道。

    接下来,苏浩便忙着协调宋长海赴美治疗的事。由于要和美方人士进行视频会议,加之两地时差,他几乎一宿都没休息。

    第二天,苏浩洗了个冷水脸便坐车出门,赶赴董事会会议现场。在会议室外,方玉斌正和一人抽烟聊天。见苏浩走过来,他一把将苏浩拉到旁边,说:“今天的董事会会议上,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你怎么这么问?”苏浩忙活了一晚,累到不行,无精打采地问道。

    方玉斌说:“我在会场转悠了一圈,感觉气氛不太对。按说这种会只是走个形式,大家应该很轻松。但我怎么瞧着,许多人绷着脸,一副大战在即的模样。”

    “大战在即?我怎么没觉得?”苏浩揉了揉因为熬夜而泛红的眼睛,“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苏浩接着说:“前天,我和费云鹏以及西海市国资委的领导通过电话,他们明确表态支持我。再说银行内部,即便谁对我有意见,也不敢忤逆宋总的意思。”

    方玉斌点了点头:“荣鼎与西海市国资委这两大股东都支持你,那应该稳当了。”

    “别担心。”苏浩拍了拍方玉斌的肩膀,“走吧,进去开会。”

    因为宋长海病重,这段时间苏浩已在代行董事长职权。他坐在会议室中间过去宋长海坐的位置上,清了清嗓子说:“人都到齐了,现在开会吧。”

    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一名五十多岁、西服革履的男士走了进来,他面带笑容,手上提着一个老式公文包。苏浩与方玉斌都没见过此人,目光中有些诧异。会议室内的好多人却禁不住交头接耳。

    “这位是……”苏浩问道。

    他坐到椅子上,点了点头:“鄙人黄文灿。”

    来者正是黄文灿!他穿着那件意大利定制的灰色西服,头发乌黑发亮,显然刚染过。

    会议室内又是一阵骚动。方玉斌并不知道黄文灿是谁,但苏浩早听说过此人。他是海丰银行的创业元老,宋长海的搭档,后来又被宋长海扫地出门,最近似乎一直在北京举报宋长海的问题。

    来者不善,苏浩心里紧了一下。他很快平复了情绪,说:“早就听说过黄先生大名。只不过,我们马上要召开董事会会议,你有什么事,可否等会议结束后再说?”

    黄文灿笑着说:“你们继续开会。我没什么事,今天只是来列席会议的。”

    苏浩说:“你早已离开了银行,今天会议也没有邀请你。你坐在这里,不太好吧?”

    黄文灿从公文包里拿出水杯,抿了一口,说:“我再不懂事,也不会不请自来。参加今天的会,实在是受人之邀。”

    “有人邀请你?”苏浩觉得不可思议。

    “是我邀请的。”坐在苏浩左侧的海丰银行副行长郑庆云大声说道。

    苏浩盯住郑庆云,目光中透出一阵寒意:“老郑,你邀请人,怎么不给我说一声?”

    郑庆云毫无惧色,笑着说:“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是想,银行经营上的事,你是行长,我是副行长,自然得请示汇报。但今天是董事会开会,大家以董事身份出席,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讲出来,所以就没提前跟你说。”

    “你有什么意见,现在就说!”苏浩不客气地说道。

    “也没什么。”郑庆云搓着手,“我知道今天董事会会议是要推举新董事长,我打算推举黄文灿先生为海丰银行新任董事长。黄文灿作为董事长候选人之一,列席本次会议想必是合情合理吧?”

    苏浩终于意识到,方玉斌所说的气氛诡异,看来并非敏感。黄文灿、郑庆云敢跳出来公然叫板,一定是有备而来。

    苏浩又将郑庆云打量了一番,心里想到了一句话:咬人的狗不叫。过去,莫说在宋长海面前奴颜媚骨,即便当着自己,郑庆云也从不敢说半个不字。郑庆云比苏浩年长十岁,在办公室他称呼苏浩“行长”,私下更是喊“大哥”,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宋长海的夫人才二十多岁,苏浩从来都称呼她“小何”,这个郑庆云却一口一个嫂子,叫得人肉麻。

    宋长海生病之后,郑庆云每天往医院跑。听说宋长海后半辈子将成为废人,郑庆云的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现在想来,人家可不是伤悲,而是喜极而泣。山中老虎没了,狗终于能出来咬人了。

    郑庆云喝了一口矿泉水,说:“对黄文灿先生,不用我多介绍了吧。他是金融教授,业界专家,更是海丰银行创业元老。我以为,在宋总之后,只有他能扛起这副重担。接下来,我们就按照会议议程,进行表决吧。”

    “等一等。”方玉斌预感到形势不妙,决定使出拖字诀,“作为海丰银行股东,此前我并不知道黄文灿先生是董事长候选人,因此对于他的情况不甚了解。是不是把会议延期,让我们进一步了解候选人情况,进行比较后再做出判断。”

    “我看不必了吧。”郑庆云说,“老黄又不是新人,在座的大多对他很熟悉。”

    方玉斌说:“别人是否熟悉我不清楚,起码我就不熟悉。董事长人选是大事,谨慎一点不会错。”

    郑庆云还想争辩,黄文灿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住口,接着自己说道:“这位想必是星阑资本的方总吧?早听过你的大名,久仰了。你提出的意见的确有道理,老董事们应该都认识我,新进入的则未必。不过,幸好我不是什么神秘人物,想了解我不需要费多少时间。如果方总同意,我可以马上跟大家说明报告。说得不准确的,在座的老伙计们还能补充。”黄文灿的普通话很标准,举止也温文尔雅,比起嗓音粗犷、一口方言的宋长海,风格可谓天差地别。

    黄文灿又说:“至于会议延期的要求,我却以为不必。董事会会议议程中可没说,有新候选人出现就要延期。假若今天延期了,下次开会时又有人提出一个人选,是不是还得延期?提出不同人选是董事们的权利,假如一直有人提出人选,这个会是否就永远开不成?”

    黄文灿这么一说,方玉斌反倒语塞了。这是他与黄文灿的第一次过招,却能觉察出对方是个厉害人物,不仅口齿伶俐,逻辑清晰,口气中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时,西海市国资委的代表说道:“董事会会议还是按议程进行吧。老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董事长位置长期空着也不是个事。”

    费云鹏并未现身今天的董事会会议,代表荣鼎出席的一位副总裁也附和说:“对,还是接着开会吧。”

    苏浩分明感受到一种自己已被孤立,黄文灿却能一呼百应的氛围。但事已至此,只能硬撑下去,他说:“那好吧,就按会议议程进行。大家都知道,为了海丰银行,宋总呕心沥血,最终积劳成疾。他也希望,银行尽快选出董事长,能够继续他的事业。”苏浩提到宋长海时,特意加重语气。这也是在最后关头替自己拉票!在座的好多人,都得过宋长海的恩惠,前几日在病房,更是拍着胸脯保证,要遵循宋长海的意愿,把苏浩推上去。但愿你们不会像郑庆云这只白眼狼!

    进入选举环节,西海市国资委的代表投出第一票——苏浩。能够得到大股东旗帜鲜明的支持,苏浩总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好几位董事投出自己的一票,局势却是忧喜交加。那些在宋长海病床前宣誓效忠的人,有人遵守了诺言,但也有人翻脸不认账,竟投票支持黄文灿。所幸的是,西海市国资委占股比例较大,享有的投票权更多,因此在总体形势上,苏浩依旧领先。

    最后,轮到荣鼎资本表态了。局势已经十分明了,苏浩得票始终领先,哪怕荣鼎选择弃权,董事长宝座也非自己莫属。然而,一旦荣鼎支持黄文灿,黄文灿便会以微弱优势当选。联想到数日前费云鹏对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苏浩悬了好久的心似乎可以放下。

    荣鼎代表缓缓说道:“我们支持黄文灿先生出任海丰银行董事长。”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有人欢欣鼓舞,有人面面相觑,唯独黄文灿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郑庆云站起身来说:“选举结果已经出来了,让我们一起鼓掌,欢迎新董事长。”郑庆云第一个鼓掌,此后不断有人加入进来。掌声越来越大,苏浩却分明感觉每一个巴掌都是扇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会议一结束,方玉斌立刻来到苏浩办公室,问道:“怎么会这样?”

    苏浩铁青着脸,痛苦地摇着头:“我哪里知道?要是早有察觉,就不会出这档子事。”

    方玉斌也觉得自己这一问实在多余,他叹口气:“大意了,实在大意了。”

    方玉斌问起黄文灿的背景,苏浩向他讲了黄文灿与宋长海的恩怨情仇。方玉斌又是一阵感慨:“古时候矫诏篡位,也得等老皇帝一命归西。现在倒好,宋长海还躺在医院,下面人就迫不及待动手。”

    苏浩又想起郑庆云,忍不住骂道:“那个姓郑的,真是连条狗都不如。”接着,他又把怒火朝向费云鹏:“费云鹏好歹是个商界大佬,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

    方玉斌冷笑道:“费云鹏这种人,哪有什么诚信可言。但话说回来,今天这事绝不仅是这几个人鼓捣出来的。你没发觉,中小股东和高管层里有不少人反戈。当然,他们反的并不是你,而是宋长海。”顿了顿,他又问:“事已至此,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给宋长海说一声?”

    苏浩思忖一下,说:“黄文灿已经当上董事长了,只能等着他发招。至于宋总那里,暂时别说,赶快把他送去美国治病。他现在那样子,不仅帮不上咱们,知道消息后,没准病情还要加重。”

    方玉斌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5 奖金发多了,谁都是人才

    苏浩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房门被推开。

    “老苏,在忙呢?”黄文灿招呼道,一脸的笑容可掬。

    黄文灿走马上任已一月,苏浩也继续当着二把手。曾有人劝苏浩,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被黄文灿偷袭得手,索性一走了之,爷不伺候了还不行。苏浩思前想后,并没有这样做。他并非放不下行长的位置,而是感念宋长海的恩情。尽管以自己的资历,来海丰银行做个二把手实属屈就,但苏浩深知,那时正值人生低谷,宋长海能力排众议接纳自己,已是难能可贵。苏浩太清楚海丰银行之于宋长海的意义,此时宋长海卧床不起,远赴他乡,多年宿敌又接掌海丰,自己再挂冠求去,谁来替宋长海守这个摊子?

    “黄总,有什么事吗?”苏浩站起身,礼貌地说道。一个月接触下来,苏浩对黄文灿的印象谈不上多好,却也没有多坏。起码,在各种场合,黄文灿对苏浩都体现出足够尊重,对其他宋长海的旧部也没有大开杀戒。

    黄文灿示意苏浩坐下,接着说:“是有些事想和你谈。我的办公室刚装修好,乱糟糟的,就上你这儿来了。”

    苏浩知道,黄文灿并未使用原来宋长海那间堪称豪奢的董事长办公室,而是重新装修了一间。新办公室面积不大,装修前黄文灿再三吩咐,只讲求实用,绝不可铺张。

    黄文灿左手端着水杯,右手夹着一本书。他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又将书递给苏浩:“知道你是大才子,恰好我也爱读书。有一本我非常喜欢的书,送给你。”

    苏浩接过书一看,这是一本《王安石传》,作者同样大名鼎鼎,是清末民初的泰斗级人物梁启超。苏浩道一声谢,接着又说:“王安石是北宋的改革家,梁启超推动了戊戌变法。由改革家来为改革家立传,这样的巨著,纵观古今并不多见。”

    “是啊。”黄文灿点头说,“梁启超是不世出的大才子,著作等身,而我却对他的两本书推崇备至。一本是《王安石传》,另一本是《李鸿章传》。梁启超评价李鸿章的那句‘吾敬李鸿章之才,吾惜李鸿章之识,吾悲李鸿章之遇’,说得何其好。归根结底,还是你刚才那句话,由改革家来为改革家立传,彼此心有灵犀。”

    黄文灿又说:“但我送你这本书,倒不仅仅因为王安石是一位伟大的改革家,更因为他是苏东坡一生的政敌。我可听说了,你是东坡的忠实拥趸。”

    “这你也知道。”苏浩笑着说。

    “在一起共事,还能不了解一下?”黄文灿抿了一口茶,说,“既然喜好东坡,对于他和王安石的恩怨,应该很清楚吧?”

    苏浩点点头:“王安石力推变法,东坡却认为变法过于冒进,甚至是祸国殃民。当时变法派主持朝政,苏东坡多次遭到贬谪。”

    黄文灿说:“你说得没错。王安石与苏轼政见相左,更没少打笔墨官司。但你知道,两人第一次见面在哪儿吗?”

    这个问题自然考不倒对东坡研究颇深的苏浩,他说:“在江宁。那时的王安石已经辞去相位,隐居钟山。仕途不顺的东坡在流放途中,不断写出光耀千秋的文章,逐渐声名鹊起。”

    苏浩又说:“那一年,东坡顺流而下路过江宁,退隐的王安石穿一身与农夫没有多大区别的衣服,骑着一头毛驴到江边迎接。东坡听到消息,来不及整理衣冠便出船长揖而礼,说道:‘轼敢以野服拜见大丞相。’王安石拱手说:‘礼岂是为我辈设!’两人哈哈大笑。”

    苏轼与王安石的相见,早已成就一段佳话。同为文人的黄文灿与苏浩,想起骑着毛驴的王安石,衣冠不整的苏轼,还有那句豪迈异常的“礼岂是为我辈设”,不禁流露出向往之情。

    黄文灿说:“北宋的文人,堪称中国士大夫的典范。王安石力推变法,司马光、苏轼反对变法,政见各异,势同水火,却又能彼此惺惺相惜。王安石打击反对变法者,从来只是贬官流放,绝不罗织罪名陷害对手,更不会置人于死地。甚至当苏轼因为乌台诗案,险些人头落地时,已辞官的王安石还上书皇帝,直言‘岂有盛世而杀才子乎’,积极营救自己的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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