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面具-二、上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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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嘎……”坐在客厅里的一个年轻人走进来,低声咆哮着,做势要拉祝童出去。

    “我是医生。”祝童抽出银针,在池田胸前、下颚处扎下三针,这次,他用的是鬼门十三针法,在周东身上实验过,功能疏通经脉,扶正化淤,恢复气血流通。

    “你们出去,这里是中国,你……滚!”

    池田一直清醒着,等祝童扎完针,愤怒的用汉语训斥着年轻的倭国人。他的脖子被固定住,不能用力,说出的话也有些无力,但是汉语的吐字发音十分准确。

    年轻人低头退出去,池田才看着祝童:“李医生,您是中医师?”

    “是,很抱歉,昨天晚上累您受伤的是我。”

    “啊,真是奇迹,我还要求您……李医生,我要求您做我的主治医生。”池田眼睛里闪烁出热切的光芒,恳求着。

    “还是等您的医生来会诊以后再说吧,我就在这里工作,有需要,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祝童摸出贴狗皮膏药,想为池田贴上,却不敢打开固定支架,只好遗憾的摇摇头把狗皮膏药放回去;“在我们中国,中医师也在学习科学,有些东西是不被承认的。”

    “我相信您,李医生,您的针法是神奇的,我能感觉到气息的流动。我不允许别人在我身上打针穿孔,他们是屠夫,是工匠,不是大师。”

    池田热切的看着祝童,对身边骨科医生的尴尬视而不见。

    小骗子却警觉了,他扎下三针时确是以气引针,寻常人也许会感觉麻热;池田却能感觉到气息流动,证明他一定也修炼过内功,是高明的精妙之功,不是街面上流传的那些粗浅功夫。

    “真他妈的怪了,外国人相信中医,中国人自己却在唾弃它。”祝童轻轻蹦出一句,把身边的一群西医弄得很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各位,我没别的意思,中医其实很难学的,是国人习惯保守使然,都怕自己家的本事外泄。呵呵,传男不传女,没儿没女便任凭一门绝学失传,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李主任这样一说,刚才有些怪异的气氛松弛下来,两个年轻一些的医生附和着小骗子,也就是拍马屁的意思;年纪大些的医生,自认是凭本事吃饭,没必要讨好这个年轻人,也就告辞离开;说是池田先生如今病情稳定,虽然四肢没有知觉,也许用些好药,过一段时间能慢慢恢复呢。

    一般来说,池田先生这样的颈椎脱位,由于伤到脊髓,即使处理得当,也有八成以上病人会造成瘫痪或半瘫痪。

    祝童在吴助理指导下,慢慢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说实话,对断脖子的人却没死这样的病,他是真没遇到过。

    “池田先生,我要用手为您的椎骨调理固定一下,可能会有危险。”祝童再次征求病人的意见,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是第一次。

    “先生放心施术,出现任何意外,我都不会怪您的。我问过医生,他们说我有可能会瘫痪;死亡对于我来说不可怕,怕的是再也站不起来。”

    池田说完,叫过外面的手下:“你们不能打扰医生,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为我治病。”

    吴助理慢慢解开为池田做牵引的支架,祝童伸过手去,一点点抚摸、辨别椎骨的位置;这个地方不能用蛮力,祝童只能以内力逼迫椎骨复位。

    此时,祝童浑身真气充盈,凤凰面具作为坚实后盾,供给着源源不断的气流凭他挥霍。

    蝶虫轻轻被激活,好在池田一熊身体够胖,祝童以从周东处摸索来的方法,慢慢培育它,引导它,一点点吸收养分壮大自身。只有它长大到一定程度,才能帮得上忙。

    半小时后,祝童松开手,在池田后颈贴上块狗皮膏药,示意吴助理把支架固定上;浑身虚脱般用不上一点力气,汗水湿透了他白大褂下的病号服。

    “先生,您是个真正的中医师,这贴膏药是真正的狗皮膏药。”

    池田也感受到狗皮膏药的妙处,闭着眼体验着;祝童要拔出银针时,他竟然能摇手拒绝:“不,我需要它们。”

    为什么?吴助理不明白,祝童也有些糊涂:“您感觉到什么了?”

    “它们是气机,您的膏药需要它们的扶持。先生,您救了我,哈哈,池田一雄会再次站起来。先生尊姓大俊?

    “我叫李想。”

    “他是我们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池田先生,您是?”吴助理看过祝童的狗皮膏药,甚至有些迷信;他昨天晚上检查过祝童的身体,特别是肩膀处。那里本来是个很深的切割伤,如今连个伤痕都没留下来,只有一只美丽的黑蝴蝶。

    “我要休息一会儿,李想先生,您是我见过的最高明的人。”

    池田说的是人,不是医生;这句话只有祝童能理解,池田不认为祝童只是个医生。

    第二天傍晚,冬日的残阳刚刚隐入地平线,上海郊外的普贤寺门前停下一辆别克房车。

    车门开,走下位三十来岁的绅士,衣着简朴却不简单,面容沉稳安静;他身边只带个司机,很朴实的一个中年人。

    普贤寺的知客僧是眼光最活络的,看到如此人物早迎上去,殷勤的宣扬本寺佛功,带两人进入寺院。

    步入普贤寺天王殿,里面伺候的沙弥以为来了财主,烧起梵香点上香烛,几个和尚走进来,在香案一角坐下来袅袅吟唱起经文。

    绅士恭恭敬敬举起三柱高香,虔心默念片刻,低头插进香炉。

    知客僧心里暗喜,客人选择了最粗大的高香,这价钱吗……

    “我们刚去捐了十万善款,是给中华慈善总会。”绅士对从后面转过来的黄衣和尚道:“到这里来不是为结佛缘,佛陀尚可以眼见之一草一木度人,佛门弟子为何不能以菩提悲心加入世间慈善事业中呢?”

    “施主所言极是,普贤寺也有资助贫困。佛门弟子不求富贵,善款终究是为利益社会。”黄衣和尚拱手唱佛,手起,香烛灭,念经的和尚也退下了。

    既然来客摆明不会出钱,这些东西练的再好也是白给,佛家清静,节约为上,经总不能白念。

    “我要见空木大师,麻烦通报一声。”绅士说完,不理会黄衣僧的惊愕,漫步走出天王殿。

    殿前右角有碑,他对碑文上大大的“佛”字不感兴趣,蹲下身抚摸着碑座下的青玉座。直伸,两眼处微眯,口角线条倾斜,似乎对自己背负的东西无奈且毫无敬畏。

    无情和尚从殿角走过来,远远的就合什念佛:“哪位施主光临普贤寺?阿弥陀佛,空木大师日前远行,有什么事可对贫僧说吗?”

    “无情。”绅士站起身,回头看一眼,继续注视着青玉龟:“空木大师不在吗?真不凑巧。无情大师,早听说普贤寺繁华,今日一来,入眼的只有这龟趺而已。”

    “先生是……?”无情和尚被人叫破名号,却连对方的来历都看不出,又加几分小心。

    “我姓蓝,你可以叫我蓝湛江。”绅士说这些话时,又蹲下身子。

    “先人造字,起始就是以龟壳烧纹中得到的灵感;有道是:千年王八万年龟;龟不言,一切却都看在眼里,世间的凶吉祸福悲欢离合在它看来,都是幕闹剧罢了。世人加诸它身上的崇拜、赞美、希冀、重压,龟会在意吗?巫师烧龟,以它的名义指点江山,但是,解释权还是在人啊。利则喜,伤则怒,与它也没什么关系。”

    绅士侃侃而谈,无情和尚头上却淌出细汗;蓝湛江这个名字极少有人知道,他是这一届江湖酒会召集人,只凭这个身份,就不会轻易来普贤寺。况且,蓝湛江虽然低调,无情知道,他还是三品蓝石在江湖上的代表,身后代表着雄厚的财力和人际关系脉络,在江湖上也好,在社会里也好,都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蓝湛江抚摸着那方碑文,后面就刻着另一个蓝姓名字,那是普贤寺的大施主。

    三十年前,是三品蓝石出巨资,把原本破败不堪的普贤寺修缮,还买下周围百亩田地种上茂密的树林,把寺院隔离在尘世之外,一品金佛才会在上海有如此局面。

    如今,蓝石三十年前种下的树木,都成参天大树;一品金佛也如这树木一样,承接起流传千年的禅机,成为江湖第一大派。

    蓝湛江身边的侍从,在无情看来,更是个高手,修为已达返璞归真之地;无情接近时,看到在蓝湛江身后青石板留下的一个脚印,从鞋型来看,这有他脚下的那双软底布鞋才能留下。

    “蓝先生此来,是否是因为雪狂僧师叔之事?”无情不能在高人面前装糊涂,前天晚上追杀祝童的事情,无论怎么说金佛都不占理。

    江湖八派之间有什么冲突都好商量,那样公然的追杀,出在别的门派身上还好说些,出在金佛身上,几乎是前所未有。

    “无情大师痛快,蓝某此次前来,正是为雪狂僧;大家都不希望江湖上再出意外,祝门需要个交代,它们的心胸比不了佛家的宽广包容,手段也算不得光明磊落。出了这样的事,金佛也需要给江湖道个交代。”

    蓝湛江又站起身,面对无情和尚:“我不希望几十年前的惨剧再次发生,江湖道刚有些起色,太嚣张会引来政府干涉的,公然在上海的大街上追杀警官和江湖同道,会毁了大家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江湖根基。”

    “蓝先生您错怪我们了。”无情苦笑道:“雪狂僧师叔自从湘西一行后,就没和我们联系过,师叔好像入魔了;他以前的行事也有狂放的时候,却从没如这次般不顾一切。”

    他是不能不解释,事实上,无情和尚对雪狂僧追杀祝童一事也一样是满头雾水,那根本就不是佛门高人以往的做派。

    “入魔?”蓝湛江念叨一句,心里闪过一个判断,莫非是祝童在雪狂僧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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