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作者:王立纯

借剧情谋杀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1-01-27

北纬五十度线,八月的敖古都拉草原正是秋高气爽。二十集电视连续剧《塞外情仇》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经过各种媒介的轮番炒作,价码不断看涨,全社会都在屏息静气期待着它的诞生,海内外华语电视台网也纷纷把预订电话打到现场来。这是最后一幕大场面戏了,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剩一些边边角角的小场景就好办多了。导演汪凯胜券在握,就把敖古都泣市的有关领导都请来观摩,还让其中的一些人客串角色。先期到达的投资商林亦卿女士和她的女儿林小依小姐也来到现场,为剧组助威。

欠债还钱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0-12-31

(中篇小说) 我老爹说:“没出息的东西,你学会捡破烂啦?最好的女人,能厚着脸皮去给人家作小?想想那有多恶心!要我说,找这样的女人,还不如打光棍。要是不和她断了,你就别回这个家!”我和老爹几乎同时把电话撂了。我深深呼吸一口城市的空气,这才发现,城市的空气很呛人,就像碎玻璃那样刺痛了我的嗓子。我回头寻找叶红燕,她早已消逝在城市的夜色里了。

爱之病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1-02-14

胡庆这人天生是个癞瓜,长相很不上道,颇有胡来的意味。小时候淘气被他爹骑着暴打,那架势就像武松打虎一样,看着特别淋漓酣畅。有路人劝阻说,哪有你这么打孩子的,再不好,那也是祖国的花朵嘛!他爹瞟那人一眼就笑了,扯住胡庆的头发,像警察收拾歹徒一样,抬起他的脸盘子曝光,说你好好瞧瞧,祖国花朵有这样子的吗?你这不是抬举他,而是糟蹋祖国了!那人一看,果然是一张四分五裂的面孔,就像从不同的画报上剪下来的五官,用浆糊生拼硬凑地贴在了一起似的。那人也笑,说是不是祖国的花朵,总是你做出来的吧?失手打残了,你得养他一辈子!

人模狗样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1-02-16

省城的开发商聂老妖刚走,剩下大半桌子好酒好菜余温尚在,村长老单觉得扔了可惜,就叫厨师回锅再造,把村干部喊来围歼,说这既能避免损失浪费,也符合社会的生态食物链。老单才是靠山村真正的靠山,无论大事小事事必躬亲,而且一言九鼎,说了就算。别看村干部平时工作水裆尿裤,吃喝起来却很有战斗力,一个个如狼似虎,一个冲锋打过去,单见杯盘见底,又饶上了一大堆火腿肠花生米干豆腐卷大葱之类,回头再看,满地都是白的色的啤的酒瓶子,就像保龄球场的残局。老单喝漾了,便红头涨脸地踱出来,鸭行鹅步,荡到村道对面如厕。

弥天大谎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1-02-13

面对零口供,南公安没办法了,就想绕道走,返到小杨村来调查取证。此时的小杨村笼罩在一种神秘的喧嚣里,人们嘁嘁喳喳,就像在酝酿着一场集体阴谋。村长老盛完全不在状态,额头挤出了紫色的菱形,嗓子也沙哑了。他拿出一整张大白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黑红色,黑的是签名,红的是手印,竟是全村人联名打的证言,证实当晚胡达飞就在群众之中,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在犯罪现场,跟他过去掌握的情况完全两拧。南公安顿时木在那里,仿佛看不懂了。南公安说,老盛,作伪证也是犯罪的,你知道吗?何况又是集体作伪证。

抖落不掉的名字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1-02-13

我这人少有大志,还在很小的时候,读到古人的一句“庭不扫,何以扫天下?”感动得稀里哗啦,自此就和扫帚建立了深厚感情,多年来一直坚持不辍。起初我当工程师,人们就余工余工地叫我。老婆说,再厉害的专家,也得听领导吆喝,何况你还是二五眼工程师。自古华山一条路,那就是当官;你不当官,那就是没出息,老婆孩子也借不到你的阴凉。听老婆话,跟共产党走,喝散装白,抽蛤蟆头——这是我多年恭奉的圭臬。就用扫帚开道,一溜胡同扫进了机关大院。那天来了一位首长视察,看我顶着毒日头扫院子,扫得遗世忘我,就问这人是谁。

换心之后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1-01-22

我姑妈五十一岁那年,发现肚子里有点儿异常,还以为是长了瘤子,忐忑着到公社卫生院检查,大夫在囊膪上摸了几下,再一搭脉,就笑了,说这位贫下中农老大妈,您这不是病,是老蚌生珠了!姑妈没文化,没听懂那句成语,就有些不高兴,说我是老帮子不假,可怎么能生猪呢?我又没跟臊跑卵子(即公猪)干那个!把板门哐当一摔,气鼓鼓地走了。过后一琢磨,又醒过腔来,乐颠颠找姑父邀功去了。姑妈为生一个带壶把儿的奋斗了一辈子,很不幸,十一个娃都少那么二两肉,本以为地老天荒没什么戏了,却不想烂瓜地结了个秋纽纽儿。

搁浅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1-01-01

我们八驿镇紧靠松花江,曾是北方驿道上的一个站馆。镇上很多人都是站人的后代,可许建来却不是,他家是后来从外地搬来的。离开八驿镇三里多地,有一座省属监狱,他老爸就在那儿上班,管后勤伙食一类,也穿警服,来回骑车子,从街上日日地驰过,那也是很抖精神的。监狱系统的人归省里统一调动,忽而这忽而那,自己说了不算,一纸调令,许老爸就来了。还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许建来的妈妈就病故了。我们都记得当时出殡的场面,许建来手上撅着一根雪白而琐碎的灵头幡,哗哗啦啦地飘拂在劲飕的秋风里,走着很规范也很僵硬的步子,就像仪仗队里的新旗手。

清水出山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1-02-14

青泉村的先民都是逃荒过来的,经过几代人的垦殖与生息,渐渐就显现出高低错落来。李家成了富甲一方的大户,可突然之间,李家的男人们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发了邪疯似的,比赛着吃喝嫖赌抽,很快就把田产败光了。唐家始终以李家为追随的榜样,勤勉躬耕,省吃俭用,还做了几单山货生意,手上有了几个积蓄,就把这些田产买了下来,取而代之,成了青泉村的头排。哪想到世事犹如击鼓传花,这边花刚刚传到手上,那边鼓就停了,土改时老唐头就成了地主,而邻居老李头就成了贫协主席。这真是一出让人啼笑皆非的大幽默,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白云苍狗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0-12-29

时间是七月十九日,星期五,天气很热。这里重要的不是时间而是天气,对于李辉来说,天气直接影响情绪。他穿得很少,这样挎包就很大,带着一个很大的挎包进入一个拥挤的城市,难度可想而知。下了火车,他一直把它举在头顶,那挎包黑不溜秋的,看上去很像舍身炸碉堡的舞台造型。

老巴子传奇

作者:王立纯

时间:2021-02-13

应该说,秦山娃是我们学校最壮硕的学生,虎背熊腰,毛系发达,一身的蛮力,每逢县里或地区举办运动会,掷铁饼撇标枪,冠军非他莫属,远远领先于他人。他老家原在湖北神农架,家道中变,母亲亡故,被老爹用背篓背到东北,定居在靠山村里,靠面糊糊和豆腐渣喂大。早就有另一种说法,说秦山娃他妈被野人掳走,过了四五年,才大着肚子回来了,于是就生出了秦山娃。神农架当地人都把野人叫做老巴子,我们就给安到他头上。据说谁家的孩子闹觉,先说狼来了,虎来了,吓唬不住,最后才说,老巴子来了!孩子立刻声息泪止,乖乖地团缩在那里,屡试不爽,个个灵验,可见老巴子何等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