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作者:卜庆祥

北冥有鱼

作者:卜庆祥

时间:2021-01-10

张老疙瘩娶小老婆的那年秋天,赵二妞已怀了他的种。绵延向西的青纱帐子脆绿如洗,肥大宽厚的叶子生生泛起一层油亮的日光。透心红的高粱穗子,挺撅撅像河滩上灌了半壶烧酒的汉子,脚不闪,腰不哈;杂树野花烈烈地漫山漫坡,山火浆子般泼命,远瞅上去的大辽河口,仿佛一条水线飘飘乎悬横在半空,云不云水不水,跳眼乱心。几块云彩玉米饼子似的贴在山头上,西坠的日头打照上去,把高天流云映黄了,也把村子里挤挤擦擦一户挨一户的人家映黄了。腰身壮实的赵二妞立在杖子前,伸长脖子使劲往山那头张望。她要瞅张老疙瘩到底又娶了个啥妖精回来。

海的那边

作者:卜庆祥

时间:2021-01-23

荷兰约四分之一的国土在海平面以下,阿姆斯特丹就是一座海拔负1米至负5米的“水城”。如果你旅行到那里,所经之处,你的视觉会有一种水汪汪的感受。这个举世闻名的城市,河道纵横——河道简直就是它的筋脉或毛细血管。还有蓝色的海湾,你会看见有水的地方总是打埋了一根根木桩,木桩上系着船缆,搭起一幢幢屋子。一个木桩架起的城市。这天下午两三点的光景,太阳淡淡地泛着黄晕,湿润的海风凉飕飕的。一条静静的街巷上,行人稀少。有轨电车似乎几天几夜没有睡好,空空地喘着粗气,从龙轩海鲜酒楼的玻璃窗前驶过,钻入密集的楼群。

米鹤娘娘的绣楼

作者:卜庆祥

时间:2021-02-14

故事起承转合,有时就是这样,开头部分似平淡无奇,中间部分渐入佳境,其实真正耐人寻味的往往在结尾处。在经历了无数个五岁半以后,记忆中的长腿叔叔那天在光区里的表演像穿了一件锡箔紧身衣的小丑。我心领神会地笑着那个远去的时刻,很快就淡忘了。不过,有好几天,我的指头阵阵作痛,里三层外三层蚕茧似地缠着纱布,比原来的手指大了三四倍,好像一个头重脚轻的布娃娃。我夸张地一天到晚举着手,样子比对天发誓的求婚男人还悲情做作。无论遇到谁,我都连喊唉哟唉,乞求心地善良的人对着我的手指吹口仙气。我当时实在害怕被咬破的手指会烂掉。还有,我记起每次皮肉受苦,妈妈都装神弄鬼地念咒。那是一部越南电影的桥段,森林里的巫婆瘪着嘴念叨:铃铃开,铃铃开,我的儿子好起来,噗。她长长地吸一口气,猛地吹向我。